十、原来他怕黑

由于军训定在冬季，所以开学没多久就开始上课了。

早上君山还睡眼朦胧之际就听见若洲下床的声音，再过不久便听见他缓慢开门的声音，扫了一眼手机，才六点半，距离八点十分上课还远着呢。

待君山洗漱完毕，喊了两只酣睡如猪的室友，旭凯还不耐烦地转过身去，“才七点多，着什么急嘛。”

君山只好独自去吃早餐，本来还蛮期待以早茶文化著称的羚州，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学校的早餐同之前在清溪区的学校差距不大，甚至更难吃。吃着糯米鸡，想着家乡的老妈宫粽子，不由得有点想家了。

抵达教室时，若洲已经在写一份英语卷，君山扫了两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前人在练的英语四级题，没记错的话是明年六月才能考。果然是学霸。君山在一旁默默戴起耳机听音乐。

原本写阅读练习写得好好的杜若洲，在韩君山坐在他旁边之后，连呼吸都有些无法自如，小心翼翼地吸气和呼气，连自己也不清楚这样的原因，只是余光里满是韩君山研究歌词的模样。

许是若洲的目光过于灼热，君山一抬头同他对视时，他便收回目光，在君山觉得这个人怎么好像很讨厌我的错觉里红透了耳朵，连脸颊也染上一层淡粉色。

原本极其简单的选择概括段落一题，也硬生生从十分钟拖到三十分钟还没完成。

下课后，林洋赶着去帮他女朋友搬行李，旭凯则是回宿舍补觉，君山只好跟着若洲去了图书馆。

原来比爷爷年纪还大的图书馆，虽说上了年纪，但是五脏俱全，各式各样的书都有，兜兜转转发现了不少想看的图书，借了上下两册的《书剑恩仇录》，以及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透过书柜，杜若洲站在前排挑书，阳光刚好穿过窗帘，打落在他身上，少年的身上多了一分柔和。突然想起一句歌词，“流年在指尖的书页划过，梦不回光下温润少年。心事被匆匆的岁月掩盖，拨不开封锁记忆的尘埃。”

再抬眼望去时，人已经没了踪影，不禁生出一丝惆怅。

微信信息提示音打断思绪，连忙关了声音，是以前高中音乐社团的师兄姚舒楷问他有一份酒吧驻唱的兼职，问他有没有兴趣。

问了一下时间，是周六日晚上七点到十一点，但不只是他一人，是和师兄以及其他人。一晚上一百。

韩君山有点心动，又犹豫着周六日门禁是十二点，但是热水供应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兼职意味着他再也无法拥有热水澡的快乐，也有可能错过门禁，但这不是最难的，最困难的是他怕黑，宿舍熄灯时好歹外面的灯还有些许光亮。一想到走夜路，内心有点沉重。但是兼职攒笔钱也是好的。

杜若洲冲他晃了几次手，都没得到答复。挑眉见对面的人正一副愁眉不展，深仇大怨般，本来清澈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拿书轻拍了一下发愣的韩君山，轻声问道，“去吃饭吗？”

那人才一愣，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十二点了。“走吧。”

吃饭时仍不专心，夹起的茄子刚凑到嘴边，“啪”的一声掉在餐桌上，接过杜若洲递来的纸巾，犹豫中开口问道，“若洲，我师兄给我推了一份酒吧兼职，就是周六日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去驻唱，我有点想去。”

杜若洲停下夹菜的筷子，注视着对面的人儿。听到，“但是呢兼职的话我就会错过热水，以及可能错过门禁。”

“热水的话可以去三楼饮水机打水，地点在哪？”

“羚州大桥南。”

“那很近，半个小时应该赶得回来。”杜若洲闻言漫不经心地夹起一块排骨。

咬一半时就见韩君山抬手摸了摸鼻子，仿佛做了许久的内心斗争，才小声地说，“可是我怕黑。”

虽然之前留意到他晚上开夜灯的习惯，也曾猜过这个答案，但是杜若洲还是被这句话呛到，吐出排骨后，笑着咳了几声。

韩君山有点恼羞地闷声吃饭，杜若洲抿了好几次嘴巴才勉强忍下笑意。他确实没想到眼前高大阳光的男孩，亲口说他怕黑。确实落差有点大，不过转念一想，上次他不是说过喜欢唱歌吗？有梦想追求总比自己好得多。

佯装轻咳一声，“那你怎么想？”

挣扎了很久，还是觉得放不下心里的那份恐惧。“算了。还是找别的好了。”

“你教我吉他吧，晚上我可以去村口接你。”上次杜若洲见韩君山收到家里寄来的吉他，想起自己初中毕业那年，曾回到苏州，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后来被迫中止，学起了高中的学科。对吉他谈不上热爱，只是想找个借口让晚上去接他更名正言顺些而已。因为开学前那次遇见，仅仅几眼，足以搭上他的余生去赎回那些落在韩君山身上时刻追随的目光。

自那之后，每天早晨六点到七点便成为固定的吉他教学的时间，杜若洲也遵守约定，每周六日晚上去村口接他。

第一个晚上，在公交车快抵达车站时，韩君山望见昏黄的路灯下有一抹清寂的身影，君山抑制不住欢喜高扬着嘴角，兴奋地冲那抹身影招手，那人也看到了，勾起嘴角，也冲他招了下手。

下车时兴奋地喊了一声，“若洲。”

“嗯。”

一前一后走着，走到灯光较暗的小路时，韩君山握住若洲的肩膀，杜若洲微乎其微地勾了一下嘴角，回头瞧见韩君山沉默着低头走路时不禁心存疑惑，这人怎么那么怕黑。

倒也没问出口，走到稍微光亮的地方，韩君山便松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絮絮叨叨地说，“今晚唱了好几首歌，师兄也我唱得不错，还有好几个漂亮小姐姐加了我微信。”

杜若洲拧了一下眉，问道，“你都加了？”

“嗯，不然呢？那可是漂亮小姐姐，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

接到一记冰冷的目光，内心还是觉得若洲是一个只喜欢学习的人，自觉换一个话题。

“你今天干什么了？林洋和旭凯他们呢？”

“看了管理学和高数、英语，写了作业。林洋约会去了，旭凯去找他姐姐了。”

“噢，你家就在羚州，为什么不回去呀？”

“不想回。”

觉得问题好像有触碰到他的逆鳞，又转了一个话题，“你多久回一趟苏州？苏州很美吧，好想去一趟。”

“是啊，人杰地灵。你如果去的话，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就这么说定了。”

聊到苏州，感觉杜若洲身上多了一分温和，大概是家乡的缘故，多了许多话，向韩君山介绍了山塘街、寒山寺等。

君山想了想，道，“我打算中秋回家。国庆可以去。”

“中秋？”

“是啊，中秋快到了呢。你有什么打算没？”

“想回去看我阿婆，”收到韩君山疑惑的目光，“阿婆就是奶奶的意思。”

“噢，我们那边叫嫲嫲。”“想去就去嘛。”

杜若洲眸光一暗，“我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都这么大人了，你妈管不了的。”

“你不懂，我妈确实管不了，但是一旦她知道了，会闹得很难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妈呢？和你奶奶关系好吗？”

韩君山抬手抚了抚鼻尖，“我爸妈不常回家，好几年都没见一次。所以基本没有矛盾。”

“挺好的。”

韩君山苦笑一声，“也不一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死了，都怪今晚在那里耽误了一会。晚上得洗冷水了。”

“我帮你打好热水了。”

像意外得到糖果的孩子，眼里闪着光亮，“真的？！”“哇，若洲，爱死你了。”比了一个心给他。

杜若洲心里涌动着一抹异样的情绪，还未反应过来，正想开口说什么时，就看见韩君山跑上楼梯，消失在拐角。

直到旭凯给韩君山带了夜宵时，韩君山脱口而出的“爱你爱你。”措不及防地打碎心中的异样。一头黑线地听到旭凯怼他说，“你的爱太廉价了！”

韩君山振振有词道，“你懂什么。我们国人都太含蓄了，爱就应该大声说出来！”

“切。”旭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林洋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不是说约会去了吗？情侣嘛，总有些不为人知的，嘿嘿嘿……”一脸坏笑，指着韩君山，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君山也坏笑起来，这时林洋刚好回来。“我在楼梯口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

旭凯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陪陪女朋友？”

“大哥，都十二点了！就是我有心留下，我的小姐姐也不同意嘛！”“而且今天和她逛了一圈商场，我腿都快断了，她还一脸意犹未尽。明天还说要去爬白云山！”

旭凯总结道，“看来脱单人士也不好过。”

“正确的理论，若洲，白云山有什么好玩的吗？”

被点到名的若洲放下手里的书，“就爬山啊。有缆车可以坐，建议是爬上山再从山上坐缆车下来。”

“还有什么吗？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或者好吃的？”

“山下有云台花园。山上有吃的，有点贵。”

“噢。好的，谢了。”

若洲打了个哈欠，“我想睡了，能关灯了吗？”

“好。”

“哎，等等，我找个东西！”一听到要关灯，韩君山忙着要找到小夜灯。

站在开关旁的若洲抬手摸了摸鼻子，手下露出一抹笑。见他好了，才关了灯。隔天又是如此，又开启了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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