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战斗,原来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吗,逢魔时王?”我追问道,“亲手杀了另一个自己,不会让你觉得不适应吗?”
“不会,他们的性格不是我。”
“性格不同,所以就不能称之为你么?”我说,“那他们对你而言,又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他回答,“一个制造物,一个力量的容器。”
“你这么说那我就没想错了,刚刚我感觉你对假魔王下手非常果断,就已经想到这种问题了,”我苦笑一声,“庄吾的性格与你也不相同,那他是你吗?还是说,对你而言,庄吾也只是一个制造出的东西,一个力量的容器?”
“界主,你过于神经过敏了,这种事情无关紧要,只是死了一个假的我,就能引发你的这么多思考?”老魔王慢慢地说,“你在找我说话的漏洞,给予反驳,这样对你有什么意义?”
“刚刚你对假魔王的回答,若是平时,绝不会出自于庄吾之口,所以我在想,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的性格变得这么孤僻。”
“……”他没有回答。
“我想避免成为像你这样孤僻的人。”
“避免?”老魔王用摄人魂魄的压迫感看着我,“你在未来和我是宿敌,正如之前黑沃茨说的那样,一山不容二虎,你也没有选择包含我,而且想‘排异’。那时的你,和我一样孤僻,和我一样强大,是我唯一的敌人,不过却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你消失了,我怀念和你这样的强敌交手,于是我回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寻找答案……如果不是因为在未来我和你在某种意义上聊的来,我现在会和你说这么多?”
“明明在之后,你的性格也变了,现在又为何对我指手画脚?”老魔王冷笑了一声,“那时的你,可不比我弱势到哪儿去,相反,比我还蛮横。”
我愣了一下:“未来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和我一样孤僻,不愿意和人说话,把大家对你——对界主这个帝王的崇拜,比作为蝼蚁膜拜天空,”老魔王看着我情绪上的变化,接着说,“只用了短短两天,就亲手杀了你周围的一切,老师、朋友、情侣,这些都成为了你王位的牺牲者,唯一留下的,只有你的妹妹,伊邪那美是你唯一无法割舍的感情,但因为你的那些凶恶的行动,最终,她也和你断绝关系,分道扬镳。你失去了所有,所以获得了只有王才有的威压和气场。你震慑了天下众生,但却不满足于现在的统治,你无法容忍世界上有两个王,瓜分你的世界统治,于是你向我宣战,我们两个就这样,一直交手了数百年,其中未曾休战。对于你的实力来说,你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但对于你的人品来说,你就是个人渣。”
“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吧?”我反问,“我曾经去过未来,见过未来的自己,那个时候……”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乎自己的职责,不过,他治理的天下确实一团糟,”逢魔时王回答,“方舟实验室就是个例子,未来的界主允许他们给普通人贩卖假面骑士定制装甲,无非就是想让全人民,都变成他的兵卒罢了。”
“量产的骑士遍地都是,人们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变身,大打出手,影响越来越大,他却不管不顾,甚至最后连视察厅都无法干涉……这就是那时混乱的局势,而你们看见的,那个井然有序的方舟实验室,仅仅只是它在界主的庇翼下延展出的结果罢了。”
“而懂得伪装的界主,骗取你的信任简直太简单,他了解你,而且他用惯了虚伪的套路,”老魔王看着我,“你若是不信,你现在就去未来,找个路人问问?问问他们,《界主新法规》前几条是什么?哦,我记得你们之前已经发现了,很多地方甚至连个路人都没有。”
“法规?”我一愣。
“贪者夺,嗔者杀,痴者难,翻译过来就是贪婪者就夺走他的东西,易怒者就立刻杀掉,无知者给予刁难,”老魔王说,“说白了,一个人有什么性质,那么就用反过来的方式毁掉其存在,标准的暴君思路。”
“……”我沉思道,“但是,他也做过一些值得称赞的事情吧?”
“你指的是,他打败了安东做件事吧?安东是不死的,只能用封印的方式,因为他和兰薇一样,也是世界意志之一,界主之所以这么做,然后告诉大家,安东已被消灭,无非就是安稳人心,让大家以为他拯救全世界于水火之中。其实用不了几年,安东就会因为力量的恢复而复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安东原本只是一个意识体,并不会受到肉体的桎梏,没有把他的力量遏制,就算打散了其力量的构成,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重新汇聚。”
“……”
“让别人承认自己,首先要先自己要正视自己,”老魔王说,“刚刚我的话里,已经把彻底击败安东的方式告诉你了。世界毁灭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更希望是你和我两位王、两位宿敌引起的毁灭,并非是他那种肮脏的意识体。”
“本想指出你的一些问题,没想到,现在是我被教训了,”我苦笑一声,“那我,那我需要做什么?”
“做什么?只需要打败、杀死挡你路的存在,自然而然,你就能成为王,其他人不是跟你说了吗?成为王是你的宿命。”
“不,我不是指这个,”我摇摇头,“我想避免,我不想成为未来的我那种人。”
“是吗?”逢魔时王闷笑道,“那就反其道而行吧?就像他的历法一样,凡是他在未来杀过的人,你要渡化,凡是被未来的界主夺走的,你要还给应该给的人,只是这样一来……”
“?”我皱了皱眉头。
“你的宿命也会改变,你不一定会成为活到未来那个时候,甚至你不一定会成王,毕竟,‘因’改变了,‘果’也会改变。”
“原来是这样,那我无所谓,我不想成为那个界主,必然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逢魔时王沉默了一会儿,“那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逢魔,你这是……”
“你的力量,我就拿走一半了,”逢魔时王吸收了我界主二阶怀表里的力量,然后就扔给我一个新的怀表,“作为回报,我给你一个新的,怎么处置它你来决定,但我相信你用的上它。”
我接过来一看,那是一个蓝白相间的骑士怀表,但色彩在它上面显得突兀,我想,它原本并不是我能用的怀表道具,是逢魔时王掠夺了其他某个未来骑士的力量,然后把它们的力量转化为我能用的怀表。
“这是哪位骑士的力量?我不太喜欢拿走别人的东西。”我说。
“你无需在意,他是你在五年后的后辈,是一个漂泊学者。我拿走的,是他的派生形态,并不是他的基础、强化、最终形态,硬要说的话,是特殊形态,”老魔王说,“他没有被我抹除骑士的历史,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这种形态也是他自愿给的,因为他想在你这里得到‘见证’,见证对他来说,前辈的光辉,五年后他也期待与你的相遇,他也为能配得上你而高兴。”
“在你这样的实力威压之下,他真的是自愿的吗?”我只是说。
这次,逢魔时王没有回答我。
“那好吧,目前也没有还回去的道理,”我苦笑道,“那它我就收下了,毕竟你也拿走了我的一半的力量,如果我不要这个的话,对我来说太亏了。”
“时机已至,你应该回到本征世界,还有太多的事需要你去做,”老魔王打开薛定谔空间穿梭回现实的时空门,“他们,应该已经等急了吧?”
“那再会了,逢魔时王,”我走向空间门,“感谢你今天为了我说那么多,平时的,你可不会说那么多话,你正在改变自己。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庄吾的行动,导致世界线变动,但,这样也还不错,不是吗?”
说罢,我跨入那道门。
没错,正如我所说,在老魔王的时间线里,没有经过我的那条线——简单来说,在我小时候,老魔王没有想过和我产生交集,当她和我产生交集的时候,就已经是未来的我向他宣战的时候,那个时候互为敌人的我们,除了在战场上的战斗,甚至连一句话都不会交谈。他是王,也不会和那些普通人交往,就算是骑士也会被他掠夺力量。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所以他封闭内心,对他这种有傲气的人来说,因为大部分的存在都很不屑吧?他或许认为,只有身份同为王,其实力还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不相上下的我,才有机会,而且有这个能力,和他产生交集吧。
但是同样的,身为帝王身份的未来的伊邪纳岐,他也太过自傲了,他们都在等对面主动和自己提出联合或者交流,然而,双方都不愿意撇下王的包袱,坦诚相待。
他来到现在的时间线,看见了曾经的界主,也就是现在的我,愿意毫无包袱,也不摆架子地和他交谈,也就是如此,今日老魔王说的话,才会那么多。
毕竟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王给了他睥睨天下的资本,也让他成为了感情的绝缘体,无人敢靠近,无人能接近。
没有人知道庄吾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变成老魔王这个样子。
“接纳自己么?”老魔王看着我离去的身影,“创生界主,或许我们就是因为过于接纳自己王的身份了,才会成为我们如今的模样啊!”
自言自语,但用的名字,却是界主的最终形态——五阶的“创生界主”,所以很显然,这句话是对未来的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