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春日的风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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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那天的风很适合放风筝。江瑾举着恐龙形状的风筝跑在滨江公园的草坪上,线轴在手里转得飞快,塑料齿轮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淡绿色的恐龙尾巴在风里招摇,像条快活的小鳄鱼。胡文煊跟在后面追,白色帆布鞋踩过刚冒芽的青草,溅起的泥点沾了满裤腿,却丝毫没影响他奔跑的速度。
“慢点跑!” 他抓住她手腕时,风筝正好挣脱线轴,拖着尾巴冲向湛蓝的天空。江瑾的发绳被风吹掉,长发在风里散开,糊了满脸。胡文煊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耳垂,像触到团温暖的棉花。
两人并排躺在野餐垫上,草叶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钻进鼻腔。江瑾侧头看风筝越飞越远,淡绿色的身影在云里穿梭,突然觉得那根看不见的线,像极了她和胡文煊之间的联系 —— 看似松散,却始终紧紧相牵。她的目光扫过他交叠的双手,突然发现他右手食指缠着创可贴,边缘还渗着点暗红的血。
“怎么弄的?” 她坐起身去看那道伤口,指尖刚要碰到创可贴,就被他往回躲了躲。
“早上绑风筝线时被割到的,小伤。” 胡文煊低头啃着番茄三明治,面包屑沾在嘴角,含糊不清地说。全麦面包的麦香混着番茄的酸甜,在风里弥漫开来,是江瑾最熟悉的味道 —— 他总记得她不爱吃生菜,每次做三明治都只放番茄和煎蛋。
江瑾没说话,直接抽过野餐篮里的急救包。撕开创可贴的瞬间,她倒吸口凉气 —— 那道伤口形状像道月牙,斜斜地划在指腹上,和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旧疤几乎重合,只是更深些。“跟你说过小心点。” 她往伤口上涂碘伏的动作很轻,棉签蘸取的碘伏量不多不少,正好能覆盖伤口又不溢出来。
胡文煊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痒。他的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浅静脉,那里皮肤很薄,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的流动。“其实有件事。” 他的目光落在飘远的风筝上,声音比春风还轻,像片羽毛落在江瑾心尖。
他从卡其色工装裤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票根,边缘已经磨得发白,一角还沾着点褐色的污渍 —— 是去年跨年夜那场演唱会的门票,座位号是她的生日数字。“去年跨年晚会的票,我根本没送同事。” 胡文煊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耳尖泛起熟悉的粉色,“当时在你门口站了半小时,听见你在哼里面的主题曲,手都举到门铃上了,又缩了回来。”
江瑾突然想起跨年夜他冻红的鼻尖,想起那碗冒着热气的白菜饺子,想起他说 “同事说你一个人跨年太可怜” 时躲闪的眼神。原来那些看似巧合的温柔,都是他鼓足勇气的靠近。她突然把脸埋进他颈窝,闻到他衬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着阳光晒过的青草香,像这个春天最治愈的味道。
风筝线还在手里松松地绕着,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像串银铃在风里摇晃。胡文煊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像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小猫。“后来想,幸好没去。” 他低头在她发顶印下轻轻一吻,“现场再好听的歌,也不如听你在厨房哼跑调的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