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晚总算有一丝凉爽,几个大汉围坐在一酒肆门前,一人守着一坛子烈酒。
酒是最便宜的,下酒菜也是最便宜的。
喝光了酒,也吃光了菜,几个人醉醺醺的向着路口七扭八歪的走去。
“馄饨,热乎的馄饨,现吃现煮的馄饨。”路边一佝偻着腰的老头一边搅和着锅里的高汤,一边叫卖。
“老头,馄饨怎么卖?”其中一个醉酒大汉,拎着一把大刀冲着老头喊了一声。
“三文钱一碗,五文钱两碗。”老头笑着回答。
“你看我这刀值几碗?”大汉将刀放在老头的肩膀上。
月光照在上面,一股寒气散发出来。
老头也不惧怕,“一碗都不值。”
“什么?我这刀一碗都不值?”大汉提高声音,威胁之意不言而明。
“不值。”
老头再次重复。
“为什么?”大汉气乐了。
“无主之物,不值钱。”老头抓了一把馄饨扔进锅里,用勺子搅和着。
“老头,你是老糊涂了吧,这是我的刀,又怎么会是无主之物?”大汉一翻手,刀又靠近脖颈几分。
“你若死了,这刀自然是无主之物。”老头拿过一个有了缺口的碗,往里面撒了一把盐。
任谁听了这样的话,都冷静不下来,尤其是喝醉了酒的大汉。
刀往前再进,却动也动不了。
老头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在上面,右手还在搅和着馄饨。
馄饨沾了锅,会破,馅露出来,就会污染了一锅的高汤,卖相也不好。
大汉的酒醒了几分,眼中骇然。
其余几人也被着吸引,侧目而观。
静,很安静,只有声声虫鸣。
还有锅里滚开的水发出的“咕嘟”声。
大汉的额角开始渗出汗水,他现在很想把刀收回来,用了全力,刀丝毫未动。
其他人站在原地,不是不想动,而是强大的威压下,移动不了半分。
馄饨一个个腆着肚子飘浮上来,白色的馄饨皮晶莹剔透,隐约能看见里面嫩粉色的肉馅。
老头将馄饨装进碗里,撒了一把葱花,一把香菜。
馄饨很热,丝丝的热气升腾在碗上。
“唉,太热了,等上片刻才能入口。”老头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大汉讲话。
手指微动,大汉的刀就换了人。
“刀不错,就是跟了不该跟的人,杀了不该杀的人啊。”老头干枯的手指轻轻抚上刀身,如同抚摸情人嫩滑的肌肤。
“你…你…你是什么人?”大汉颤抖着问到。
“我啊,就是一个老不死的,卖馄饨混口饭吃。”老头叠指弹了一下,明明不见用力,刀却断成两节。
老不死,不是那个老不死,是老不死何辜,一个无人不知却未有人知的人。
无人不知,是江湖上没有人没听说过。
未有人知,是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你是老不死何辜。”大汉声音更加颤抖。
“唉,算是吧。”老头叹息一声。
次日天明,路边多了几具尸体,旁边是断裂的武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
旁边一碗凉透了的馄饨,下面压了一张纸,“余庄一百一十三口,凶手在此。”落款是“老不死”。
官府草草收了尸,宣布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