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您决意这样做，那么以后，在这偌大的伦敦，我们就是形同陌路了。假设你再次不幸陷进爱德华兹的牢笼，别想着我会来救你。”
他说得很决绝，不掺杂一切情绪，仿佛这场阔别已久的旅行使他变成一具漂浮在阴影湖面的溺尸，被八分之一个季节的雨水杀死。
这回轮到艾玛发怔，甚至连眼泪都躲回绿荷的暖房中，她直视他泛红模糊的眼睛，正极力伪装出对任何离别都淡漠，可是，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告诉她：
就算故事重头再来，他也还是会的。
但她的下意识却冒出了最真实的想法，并且被蔷红蛊惑住而不慎直接出口：
“……您在威胁我？”
忽然，像是被扣住心弦，对面似乎败阵下来，垂眸缄默。她玩笑般的推测被印证为正确，艾玛惊讶得把手搭在桌面，喷薄欲出的情绪哽在喉间。
最初相遇的时候，她也曾以性命威胁他收留她，他则不屑一顾地喊她回归梦乡。而如今，他却用同样的方式警告她要不应离开里士满，否则她将万劫不复。
“如果你想离开……我自然不会拦着你。”
杰克闭上眼睛，像是放弃挣扎那样，要任由面对的姑娘随意发落。谁都能听出他口吻中的遗憾，可她的推论却还是这样刺痛他的心：
他从未想过要苛责她，毕竟所有罪恶因果的交织线尽头都通向他。若是没有真诚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呈递上自己栽培的秘密之花，或许他那至今都还要被他可笑愚昧的偏见蒙蔽心灵，愤世嫉俗，把难逃的罪责归咎于他者。
结果真该死，她就这样兀自把灵魂囚入死巷尾中，把悲剧归结于自己的冷漠，逐渐迷失在不该迷失的不归途。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怪罪她，没有理由埋怨她，也没有为此感到过任何一丝愤怒，他是真正的罪魁，又哪来的资格把她贬为敌对阵营呢？
“但是您必须得明白，我从未怪过您。”“为什么？”
他作出了让步，进行了解释，结果她二度发表这个疑问让他实在很无奈。杰克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说服她，就像他叫不醒装睡的她。
所以他苦笑道：“您非得这样逼供我吗？”
但他还是说了：“因为您说得根本没错，我的确是个令人失望的人，得到了一切却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而您，也确实尽到了朋友该做的义务，落得现在这局面都是因为我自己。”
听到他在复述自己十岁的话，艾玛几乎要捂住耳朵，尖叫着让他别说下去：“不，不是这样的……如果我，如果……”
她的话说到这，就没再说下去。
其实他们都很明了，越是提及这些错误，就会把两人伤得更深，可他们弯弯绕绕太多，永远都避不开临崖直面。哪怕艾玛·伍兹得以离开，杰克都不会忘记那些真理的。
“好吧，那就把你告别礼物拿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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