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天不太好,不分昼夜的下着雨,院里的海棠都被打得零零散散,一副残败不堪的样子,叫人看了难免不舒服。
我倚着窗牒,看外头的雨幕,淅淅沥沥的,发出的“簌簌”声听多了也是烦闷。
不过听闻韩烁已经进城,顶撞了三公主,被三公主罚进天牢,又听说三公主不甚跌落太液池,醒来举止竟收敛了许多,不失为花垣城一大幸事。
我不禁叹了口气。
纵使这一世生出些许变故,那韩烁与陈小芊并未成亲,但我晓得,芊芊定然已香消玉殒,月璃府已然被那陈小芊鸠占鹊巢了······
也罢也罢,日子总得过下去,有陈小芊在,花垣总不会被屠城,我裴楚楚就不掺这趟浑水了。
梓竹“郡主,该吃药了。”
忽然传来一阵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抬眼望去,正是梓竹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立在一侧,恭敬的瞧着我。
他今日穿了身月牙色的袍子,发冠高高梳起,看样式很是新颖,我是不大懂这些的,应当是城中新兴的发式。毕竟兢兢战战过了十几年,最常做的便是舞刀弄枪,与那帮肱骨大臣斗法。
裴楚楚“今日可是有甚好事?你难得穿得如此亮眼。”
今日的梓竹委实新奇,换了他那身黑不溜秋的衣服不说,嘴角隐约见得几分笑意,怪哉怪哉,实在奇怪。
孰以,我希罕的调侃了一句。
话一落下,他兴奋与我道。
梓竹“郡主可知三公主落水了?”
裴楚楚“自是知道。”
见我淡定的点头后他愈发激动。
遂慷慨激昂道。
梓竹“现如今大郡主久病不治,三公主本就行事荒唐,醉后落水更是名声扫地,看样子您必然会成为少城主!”
裴楚楚“·····哦。”
原来梓竹这货又在打歪主意呢,唉,怎的就不能歇歇呢,做个闲散郡主混俸禄它不香嘛?为甚要去招惹陈小芊一干人?
我又叹了口气。
唏嘘了梓竹日后的炮灰之路,决定再拉他一把,毕竟他对我的忠心是旁人不可及的。
裴楚楚“明日,我会向城主请命辞去官位,归还兵符,日后我便是个逍遥郡主了。”
梓竹“为何?郡主你这是怎么了?成为少城主不是您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吗!”
梓竹“莫不是城主与您说了些什么?您别灰心,您一定会成为花垣城少城主的!”
梓竹放下药碗,上前几步,冲我质问,言语之恳切,倒有几分不知名的况味。
裴楚楚“并无其他,只是想通了,少城主之位于我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
梓竹“郡主你····”
他好像要说些什么,可是嘴唇翕动了几下,又咽了回去。
裴楚楚“你若是日后还愿跟着我,我亦感激,如若不愿,我定会为你寻一份好差事或找一户好人家。”
裴楚楚“三公主始终是花垣城三公主,是城主最疼爱的女儿,你动不得,也不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裴楚楚“你不必为我打抱不平的,过好自己的安生日子才是正事····”
我说着说着,最后哽咽起来,不知道是为梓竹前几世的结局感伤,还是为自己,为芊芊感伤。
好容易思绪回来,瞧着梓竹面色不明,许是为自己的恶毒心思被我戳破而羞愧,还是因着些旁的,最终他低头匆匆说一句告退,就离去了。
那碗药还在,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苦味,好像把这世上最苦的东西都搀在一块儿熬制。我捧起瓷碗,药已经凉透了,一丝热气都没有,咬咬牙一口气灌下去,呛得我连连咳嗽·····这药太苦了!
裴楚楚“欸,梓竹啊,你主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千万要好好做人啊,不然你都对不起我。
思及此处我又叹了口气····等等等等,今日好像叹了不少气,还是别叹了。
话说回来明日当和城主如何说?
裴楚楚“母亲,我要辞官。”
不行,这样子铁定被板子伺候。
那········
裴楚楚“母亲我知道我不是你女儿,我不想当郡主了,我要辞官。”
这也不行·····会被打得很惨。
说不定她还会以为是我被邪祟控制了······看来得好好想想。
········
第二日,我递上去的奏折很快就被母亲看了,果然,她派人宣我进宫。
我没有穿那身令人窒息的官服,而是对着铜镜,细细梳了个芊芊最爱的发髻,画了她最常见的一种面妆,穿了她最爱的一袭红衣,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兵符收入袖中。
那女官在门外伫立许久,面上已是不耐烦,又见我这般装扮,面色骤冷。
宛如“二郡主此番打扮极为不妥。”
说罢又打量了我几眼,似是不屑。
这满城人都觉得二郡主陈楚楚样貌端丽,为人又好,日后定然是少城主,但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若是大姐的腿没废,芊芊不荒唐,我怕是不该到哪里去了。
宫里的女官随表面对我恭恭敬敬,到底是知道我不受母亲所喜,所谓的器重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罢了。
如今既已决定做个自由人,这脸面撕破了也好。
裴楚楚“我如何,又干卿何事?”
回答她的这一句话我说的极其傲慢,又带着一股子释然的气息。是啊,为什么我要拘束于旁人的目光然后自愿背上世俗的枷锁?很快的,我相信我很快就会摆脱这一切烦心事。
我目不斜视地踏进轿辇,没有再看那女官气得乌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