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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人命如草芥

林深见梅落

       几人沿来时路线一路返回,有孙将军给的封赏、有故县挣到的诊金,盘缠尚足,所以走得还算快。

       路上,为了安全,赵葙女扮男装。可她长得实在是清秀,穿上男装只看脸也能看出来是个女人,更不要提她还有胸,于是又加上一条束胸紧紧勒着,脸上再抹上黑灰,才勉强看着像个瘦小的男子样。

梅襄看看赵葙,再看看自己,自嘲地想,看来这10个多月风餐露宿、饥饱不均又熬夜操劳的日子,好像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儿好处。因为营养不良、休息不足,她都十三岁了,却只涨年龄不长个子,第二性征也没有发育,所以外观上看着依然和小男孩没什么差别,嗓音也没变,不用处处谨小慎微以免暴露女儿身。

       这年气候依然不好,都3月了,还在飘着小雪,一路走来,不少地方都是白茫茫的。好在梅襄吃了2个多月的汤药,没有再手脚冰凉,冻疮长得不多。

       等走到上戈,住店时听到一些客商偷偷谈论,他们才得知,洛邑已经被攻下,穷奢极欲又横征暴敛的福王被义军给砍了,从他府中搜罗出无数家产,光金银珠宝就装了十几车,粮食够养活整个洛邑百姓一年的,可恨那福王却从不肯拿出一星半点的粮食来救济灾民。

        几人感慨一番,同时也意识到,从洛宁那边回遂丘的路恐怕也走不通了,一问客商,果然已走不通。几人改道,往南走,沿着卢氏、栾川那条道走。

        路上,他们又听到一些客商悄声谈论,说现下到处都乱糟糟的,乱军在抓壮丁、官兵也在抓壮丁,有些地方官兵所至,以打粮为名,抢劫商贾,搜罗民财,奸淫妇女,焚烧室庐,比贼匪更可怕。听得几人心颤不已,一时竟不知该走哪里。走洛宁吧怕到时不给往南走,毕竟官匪不同道;走栾川吧,怕一些官兵还不如乱军。

他们所知信息甚少,讨论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投币做决定,看老天建议他们走哪。投币三次,两次字面朝上,几人继续往栾川走。

几人也同时也达成共识,路上无论谁被抓了,剩下的人都继续往遂丘走,不要回头,不要来救。他们几个手无寸铁、不会拳脚功夫的平民,没有救人的实力,救人也只是送死,不如赶紧回遂丘,能回去一个算一个。

       走到鸡笼山时,都还算顺利,没有遇到什么事。几人在山脚下歇息,天终于开始放暖,看着满山冰雪消融后点点绿意,赵葙的儿子,小逗逗,闹着要吃嫩柳叶,赵葙怪儿子不懂事,打了一顿屁股,可孩子还是哭闹着要吃嫩柳叶。

三人都劝赵葙,孩子想吃就去捋点吧,路上一直吃干粮,客店有时也见不着蔬菜,别说孩子馋,大人也馋。

赵葙带着儿子到不远处山沟沟里找柳树。吴大夫也去那边山沟沟里放驴,那边有水草多。梅襄和葛大夫捡柴,埋锅造饭,其实也就是挖个土坑,垒点石头、土坷垃的做个简易的柴灶,架上铁锅煮点粥水,加点盐,运气好的时候,能丢点豆子、萝卜、白菜、野菜什么的进去。为什么不是梅襄去放驴?因为,吴大夫做饭不好吃。一样的米一样的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愣是做得死难吃。平时一般是赵葙做,偶尔梅襄做,大家吃过一次吴大夫做的饭后,就没再让他做过,省得糟蹋粮食。

       二人正忙着,远处隐约传来扑扑踏踏的脚步声。梅襄趴地上用耳朵贴着地面听了听,这脚步声,人数肯定不少,而且沉重有力,还夹杂这马蹄声,一听那就不是普通民众,慌忙熄火,端上锅往山里躲,看到赵葙母子的身影,赶紧示意他们躲远点。

但他们两个还是跑得太慢,没有人家的马跑得快,二人丢下锅,瞅着山上哪里树多草深躲哪里时,已有人追到他们身后,一支箭差点射到二人,梅襄和葛大夫回头一看,有两个骑马的官兵正举着弓箭对着他们,还有一个没管他们,继续策马前奔。而这座山,因为去年旱灾也没什么深草,他们就算分开跑,也没地方躲。二人赶紧举起手来,大声喊军爷饶命,军爷饶命,他们只是游街串巷的游医。

        那两个官兵拿着刀走上前来,待看清两人的装扮,让两人放下行李给他们搜索,看到他们包袱里除了衣物、盘缠、几个瓶瓶罐罐就是一些书信。官兵把二人的盘缠揣进自己兜里,赶着二人往回走,路上威胁二人,不准说盘缠被拿的事,敢说剁了他们。

二人在官兵的威胁下,战战兢兢地走上大路,只见前面黄土飞扬,不一会儿,过来一支约两三百人看着有些灰头土脸的军队。那两个官兵邀功似的跟一个长官模样的人汇报:“指挥使,抓到两个自称游医的人,不知真假,请指挥使过目。”说着把二人包袱里的防疫手册和诊疗总结交给那人,那人看后,确定印章无误,问二人:“你们是何人,要往哪里去?”

        葛大夫如实回答,他是葛腾飞,梅襄是他朋友的徒弟,他们要回驿州府。那人看葛大夫自我介绍和信中对得上,又问他:“你朋友呢?”葛大夫说路上出意外走散了,现也不知去处。 那人核对完二人身份,方问二人:“你二人可会治刀剑伤和火器伤?“ 这个二人倒是会点皮毛,忙点头。

        这时之前策马前奔的那个士兵已经回来,报前方八里外有个村庄,可以驻扎休息。那指挥使下令继续行军,梅襄和葛大夫被捆住双手,被人牵着,向村庄快步走去。

        梅襄边走边庆幸,幸亏吴大夫放驴、赵葙和小逗逗捋柳叶去了,幸亏他们仨走得远,没有被发现,但愿他们听到这边声响后,老老实实躲起来。最近他们一直行李分开放,这样无论谁被抓了,别人都不太看得出他们还有同伴,也减少同伴再被抓的概率。现在,不知道这支队伍什么样,但愿他们运气不要太坏。

        可是,梅襄还是乐观了点,一个有着随意搜掠平民包袱、抢走盘缠、栓绑平民士兵的军队,怎么可能是纪律严明的军队。

当官兵到达一个鸡犬相闻的村庄后,一阵搜刮抢掠,村民被从家中赶出来,青壮年被士兵赶着做苦工,老人和孩子被拉去村后砍死,妇女长得周正的两个,被送去那个指挥使的房中,其他,被那些有点官职的官兵拉进一间间土房内,随后传来女人的惨叫。站在屋外的士兵,听到惨叫,哈哈大笑,一脸的羡慕,猥琐的流着口水,互相调笑着,等上官享用过后,会先赏给谁。

梅襄气得全身打颤,这些禽兽,这些禽兽!她好想冲上去把他们都捅死!可是,她和葛大夫被人帮着手,她能做什么,即便没有绑着,给她一把刀,她又能打得过谁?梅襄不想做无用功,怕眼里的恨意被那些士兵发觉,低下头去,攥紧拳头,指甲扎得手心生疼,葛大夫用绑着的双手握住她一只手,葛大夫的手心里也都是冷汗。

       那些士兵看了一会儿热闹,方想起还有两个大夫,把二人带到一间柴房,也没解绑,把房门一锁就出去了。

        柴房里没有柴刀,也没有镰刀什么的,过了好一会儿,天都黑透了,二人也没能解开绳子,不知道那些官兵怎么绑的,绑得死紧。又过了一会儿,房门被重新打开,有个士兵过来给他们松绑,带他们去到一个点着火把的房间。

梅襄看到,这是一间比较像样的土房,也许是村长家吧。他们的包袱摊开在一个桌子上,那个指挥长坐在床上,床尾胡乱扔着两件撕烂的女装。那指挥使冲二人道:“好好给我处理伤口,不然外面那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二人忙应下,请他暴露伤口。伤口在左臂,是一道长长的刀伤,脓液血水已经打湿了包扎伤口的布巾,二人配合着除去布巾,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二人向士兵要来匕首、清水和针线,开始处理伤口,处理前明确告诉那个指挥使,烂肉要刮掉,会很疼,但不刮掉伤口只会越烂越大。

那个指挥使没有说什么,点头示意他们尽管处理。二人一点点剔除掉腐肉,清水洗净,打开他们的瓶瓶罐罐,撒上药粉,再用针线缝合,结束后告诉他,伤口不能碰水,最近不要吃发物。

收拾好包袱,士兵又带两人到另一个点着火把的房间,这间土房挺大,有六七个官兵或坐在床上或坐在凳子上等他们处理,那几人或胳膊或腿或胸背部有刀伤或箭伤,也有火器伤,都在腐烂化脓、红肿发热,如果是夏天,估计都要长蛆了。怪不得没有杀他们,看来确实需要大夫。只是,都这么重的伤,还有心情奸淫妇女,发泄完兽欲才来看大夫,看来也不是多严重嘛。

         梅襄和葛大夫继续给他们刮**合,等清理完,都下半夜了。那几个人对梅襄他们处理得还算满意,也没让士兵再绑他们手脚,给他们一点吃食,待他们上完厕所后,又把他们关在了柴房。两人靠在一起,倚着干草堆,疲倦地睡去。梅襄睡前,摸摸裤袋里破布包着的一团东西,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那么好命,如果能有命逃出去,以后那团东西也许有大用处。但想到这些又觉得可笑,乱世难为,人命卑贱如草芥,是男是女,又有多少差别。

       第二天,那些官兵收拾东西,继续行军,临走前,还把那些青壮年、妇女也杀了,都扔在柴垛里,一把火全烧了。一个好好的小村庄,就这么没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些人更不仁,残虐远甚禽兽。

       军队行往栾川方向,梅襄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吴大夫和赵葙他们能换个方向,不要再往这边走。他们当初的决定是错的,完完全全的错了,老天爷原来也这么喜欢捉弄人。

       这天傍晚,他们在红洞沟附近的一处村庄驻扎,又一个村庄惨遭毒手。那些人发泄完兽欲后,继续找二人清创换药。

       第三天早晨天尚微明,梅襄突然醒来,直觉告诉她,这天要有事发生,梅襄叫醒葛大夫,告诉他自己的担忧,葛大夫也不困了,两人在柴房找趁手的东西,万一怎么着,也许能自保一下下。

二人刚找到两根木棍,便听到外面一片嘈杂,杀声震天,梅襄透过门缝向外望去,一片尘土飞扬,眨眼间那喊打喊杀之声到了院子外,透过篱笆墙,可以看到有人拿着铁叉、有人拿着长矛、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拿着刀剑,乱七八糟的,拿什么的都有,逮着官兵一顿捅杀。

梅襄和葛大夫都吓得手脚冰凉,躲在柴堆里不敢出声。有两个士兵拿着刀往柴房走来。梅襄还以为是放他们出去的,谁知那士兵一刀劈开柴门后,却是举刀砍向他们,边砍边说这两个大夫看到的事多,也知道指挥使有伤,不能留。

梅襄和葛大夫赶紧拿木棍挡住,棍子瞬间被砍断,二人退无可退,以为必死无疑,这时有人拿着铁叉、锄头冲过来,冲那两个士兵一顿捅砍,一个士兵去抵挡,另一个仍在砍杀他们俩。

梅襄和葛大夫拿着断了的木棍左躲右闪,棉衣被刀划烂好几处,胳膊上火辣辣地疼,眼看着那士兵一刀就到砍到梅襄肚子上,不知怎的,力道消失,划过她的棉衣,斜插向下,插进梅襄的裤裆,梅襄只觉得下面一凉,接着火辣辣地疼,疼的她脑仁发懵,那个士兵却是斜歪着向自己砸来,又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立住,原来是葛大夫不知何时又摸到一根棍子,一棍子抡到那士兵太阳穴上,把他直接抡晕了,同时又有一个铁钗从那个士兵的肚子上穿出来,也撑着他不至于倒下。另一个士兵,这时也被一锄头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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