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陈村(1)好羞愧

天要亡我！

脚下一滑，方子航身体轻飘飘的，深知自己马上就要与大地密切接触。死者方子航，享年二十岁，那是花一样的年纪，也像花一样短命。也行，一了百了。可，事与愿违。

掉到一半的方子航被拦腰截住，不是御明，不是思儿，更不可能是均平生。

这又是谁啊！谁耽误爷升天了？！

睁开眼，方子航不出意外地愣住。黑珠发冠，一双丹凤眼目光如炬，脸型稚嫩，一眼看去毫无已不惑之年的模样。

“航航”，那人朱唇轻碰，淡淡吐出一句，眼神游离间好似多了万年，“可是给均大人添了麻烦？”

方子航被轻轻放回地上，欢腾之余，更多意外。这个钢铁直男竟然不是把我直接扔回地上？不过回头想想，也是，这位哥在这个世界的性格不同于现实，况且自己还是这哥的闺女，该疼些，对吧？嗯。

“爹，你回来了哈哈哈。。。”叫得意外熟练。

“嗯”，马如乾简单回应，看向站在旁边不远的均平生，不了几瞬，收回眼神，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自然方子航也没注意到，只是下意识看向均平生，那人完全没有看过来的意思。就在方子航恍惚间，马如乾走进赵老太爷的房间，关上门。人慢慢散去，一切如常。

屋内，烟尘寥寥。马如乾进门往佛堂看去，拜垫空空，一声轻咳传来。

“师傅”，马如乾声音低沉磁性，很轻却底蕴悠长。

“回来了？”

“是，师傅。”

“刚到万安就往我这跑，你也是有心了，还想着我这个糟老头子”，赵太爷干笑几声，隐透悲凉。

赵太爷育有三儿，一女，三个儿子都在外面，偌大的赵府，小泉流水，呆久了也孤极。

虽这么说着，马如乾也看出异样，“我看师傅也。。。也气色不错。”

也不敢讲得太清楚，确实没有那样面如土色，得亏有人给添了新乱。赵太爷没有接话，只淡淡说，“看完了，就出去罢。”

“是”，马如乾思虑良久，还是退下，看师傅比自己想象地状态要好，心中宽慰很多。

几步走到门前，身后幽幽传来一句。

“你等会儿。”

马如乾停住脚步，“是。”

“你，你那个。。。外面平生带来的那孩子”，马如乾眼珠一转，应着，赵太爷接着说，“是子航啊。”

“是子航”，马如乾回道，“我明天再带她过来。”

赵太爷不答话，坐下，埋头看公文。要说也是师徒十几年，亲如父子，马如乾非常了解自己师傅这嘴硬的性格，说第一句话就知道，自己家子航很讨他喜欢。父子俩性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尽管马如乾一直不承认这一点。

整个赵府紧锣密鼓地布置着，均平生早早回玄阳府写案卷，御明陪同离开，方子航则被老管家安排在客房等待。

在客房，思儿给坐在圆凳上托腮的方子航倒了一杯茶。

“小姐，你怎么了？”

“思儿姐”，方子航说，“我是不是很笨啊。”

“小姐你，你怎么这么说，小姐很聪明的！”

“真的？”

“当然！”

方子航眼中星光时暗时明，内心的羞愤如潮水般拍击她的身体，一下接着一下，随时间不断膨胀，终于在某一刻崩坏，破碎地淋漓尽致。方子航猛地把头埋下，一声闷吼，接近歇斯底里，好像说着什么，但埋地太实，思儿根本听不清。

“小姐，小姐啊，小姐这是怎么，小姐有什么苦楚对思儿说，是谁欺负小姐了？思儿定要小姐再不见到他。。。”

“思儿姐，你，你别随随便便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方子航吓得身子一颤，带着哭腔，“我，现在只想找个地缝。”

“百花楼”案，方子航表现积极，可就是因为太积极，积极了一阵子发现自己是错的，还跟御明信誓旦旦地推理。现在想想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幼稚了，最后还是均大人出面，一天不到就破案了。

羞愤过后就是自卑，方子航陷入一个自我否定的漩涡，她坚信，人要干什么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开头，你就能看到结尾，这是她十三年学习生涯总结的经验。

她曾见识巅峰的浮云，也摸过低谷的淤泥。有人用尽全力奔跑，有人早早乘上疾驰的火车。优秀的人就是优秀，不费吹灰之力，吊车尾就是吊车尾，再努力都是浪费时间。

“我可能真的会死。”

话音刚落，思儿没来得及劝，突然响起敲门声，思儿打开门，一个黑影嗖的一下窜进来，思儿都没看清。下一秒那黑影把方子航抱在怀里不停地蹭，发生地太快，方子航一脸懵。

马如乾：“航航啊，可想死爹爹了啊！”

方子航：“。。。。。。”刚才那个在院子里面瘫脸的是你兄弟吗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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