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本性

自从那夜醉酒的闹剧后，白浅便对她这位比折颜酿的酒还好喝的便宜师父，略微敬佩了一丢丢，谁让她是一只嗜酒如命的小狐狸呢！

“你这字倒是长进不少。”

墨渊难得夸她一句，白浅觉得今日的太阳怕是从西边升起的吧！刚想开口说那日后就别练了，墨渊便已接着说“习武练字皆非一日之功，明日起，每日早课前把前一日练的字放在我授课书案上，晚上便不必来了。”

虽然未能达到预期想的，但这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总算她不用下了晚课就像墨渊的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回屋，然后被他盯着练字了。

想来墨渊今日心情好，她便壮了胆又问了一句“那字数是不是可以减点。”

看着小狐狸盘算的样，若遂了她的意，岂不是要让昆仑虚更加鸡飞狗跳。便加重了几分语气，看着她望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一字字说到“你若再讨价还价，为师不介意再赏你几万遍的经文。”

白浅觉得这语气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眼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谁知道这小白脸下一步会不会反悔“弟子想起还有事没做，先告退，先告退。”

白浅走出墨渊厢房便抑制不住欢喜，蹦跳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唔!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我白浅!又恢复自由了!

咳!虽说这自由不是绝对的，比不得昔年这桃林自在，但眼下她已经很知足了。

她回到房倒头便睡，今夜倒也是奇了，竟梦见了小白脸，梦里墨渊抚琴，她坐在他身旁认真听着，时不时还和墨渊说上几句话，好一副师慈徒孝的场面。

直到第二日清晨她还能将这梦记得清清楚楚，她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脸，自言自语着“白浅啊！白浅!你莫不是魔怔了，他可是小白脸啊！”

这一天大脑都被这个梦环绕着，弄得她今日上阵法课难得的没睡着，但什么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听得她着实脑阔疼。

她这反常行为让她那些师兄还以为她又病了，一个个下了课便围着她嘘寒问暖的。在她再三确定自己没病，才把他们打发了，倒是她那二师兄怕她心情不好，便提出让她一同去后山仙鹤园里喂仙鹤。

白浅来了昆仑虚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说仙鹤，长衫见她一副好奇的样子，很是热心的为她普及“这仙鹤乃昔年母神亲养，都有几十万岁高龄了，除了每日清晨会鸣叫一次，也就只有贵客到时会叫上一二，师父一向宝贝的紧。”

母神的宝贝，还有几十万岁高龄，哇哦！那可算得上是昆仑虚里的老祖宗。

“我去拿饲料，你切莫靠近它们，这些仙鹤极具灵性，对生人防备的很。”

这还是白浅第一次看见上古神兽，怎么阿爹阿娘就不在青丘养几只呢！这样她还能骑着它们逛逛四海八荒，多威风啊！

周身通白的羽毛，不见一丝杂色，体态飘逸雅致，脖颈修长，如玉铮铮，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凝白雪消。

这白浅自幼时拔了半个东荒的鸡毛，便染上了个一见带羽毛的东西便顺手扒拉的毛病。毕方的她拔过，折颜的当然也没能例外，这些战利品她至今还插在鸡毛掸子上。

看着眼前仙鹤这出淤泥而不染的雪白羽毛，比毕方的要亮堂，比折颜的要清爽，比云澈送她的要修长，如此诱人，她老早按捺不住自己的狐狸爪子。

在她方露出坏笑，正准备靠近鹤园时，仙鹤就似察觉到了她的心怀不轨，十几只仙鹤振翅朝她飞来，还很是团结的发起共鸣，惊身蓬集，矫翅雪飞，一只带头还啄了她一口。

就这样后院上演了一场仙鹤追狐狸的闹剧，小狐狸也是个身形敏捷的主，若要防守对她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可谁让刚才仙鹤啄了它一口，若就这样跑了也太亏了，还丢了面子，哼!等着，看姑奶奶今日不扒光你们的毛!

好家伙，当白浅一个翻身，略过一只鹤头顶，顺带着撸下三根羽毛，一阵孤傲尖唳划破了昆仑虚的寂静。

一鹤鸣，群鹤鸣，声声鸣叫此起彼伏。白浅刚想突围，被这叫声吓着了，慌神的片刻，被仰着脖子的仙鹤狠狠的啄了一下屁股。

痛!火辣辣的痛!'她啪叽'一下落到了地上，又是屁股找地，被二次重伤的白浅疼的龇牙咧嘴。然一群仙鹤还是没有丝毫要放过她的意思，把她围在了中间，正当她以为要被啄成一只千疮百孔的狐狸时，小白脸来了，她的几位师兄也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案发现场。

也是奇怪，自墨渊出现，那群仙鹤便乖乖停止了鸣叫，然后紊然有序的飞回了鹤园。

墨渊眼下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只狐狸，一刻不看紧便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若是他再晚来一会，保不齐她那小命就交代在这了。看着小狐狸疼的泪汪汪的样子，他倒不忍再责备。

“母神的仙鹤你也敢动歪心思，倒是真长进了。”

白浅以为墨渊这是在夸她，她也觉得自己虽被一群仙鹤又是追又是啄的有些丢脸，但英勇的拔了三根鹤毛，这可是上古神兽的羽毛，不吃亏，绝对不吃亏。

她举起今日拼死搏斗获得的战利品，邀功似的回应“可不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拔下来的”

看着小狐狸还有力气回嘴，伤得应该也不重，只是她这祸闯的也未免太勤快了，听说上次的醉酒还让自己背了锅，墨渊觉得再不给她点教训，怕是昆仑虚都能被小狐狸掀了。

“罚你抄经文你心疼爪子，那便等伤好后接替长衫添火烧柴做饭，叠风令羽送她回去。”

墨渊想着她一个女儿家，做饭总该是会的，毕竟这是女儿家必学的课业。

但当他在五日后看见厨房上头火光映天，黑烟渺渺；厨房里面，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时，便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到底是他太高估这只狐狸了。

小狐狸全身从上到下粘上了不少烟尘，原本白嫩的脸上，多了几道明显的烟熏痕迹。白浅自知厨艺不济，但墨渊说了不用她的爪子代她受过，不就是做一顿饭嘛！大不了烧几口锅，豁出去了。

谁知生火时，力道大了些，若不是二师兄好心营救她怕要成了一只酥脆的烤狐狸。看着墨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自己，那目光都快把她看出了个窟窿，“许久未练手，手艺生疏不少，今日怕要让师父师兄先饿肚子了。”

墨渊抬手把厨房恢复了原样，然后留下一句“日后昆仑虚厨房狐狸禁止入内”便匆匆闪身离开。

白浅忿忿不平，这明显就是针对她，整个昆仑虚就她一只狐狸。不就烧了他一次厨房，小白脸也太小心眼。

“看个仙鹤能让仙鹤追得中了彩，烧个早膳能来一出火烧昆仑虚，十七，日后你走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子阑的师弟，丢人!太丢人!”

子阑调侃也就算了，偏她那些个师兄还阴阳怪调的附和，这次索性也不憋笑了，光明正大的笑了个前仰后叉。

“你们……你们欺狐太甚!我告诉师父，小心让你们抄书!”

白浅也不知为何忽的想起墨渊，还很顺嘴的拿他做了挡箭牌，关键是小腿还自觉的迈开，走到了墨渊院前。

看她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子阑一众倒真有些怕了，忙敛去方才的嬉笑，一个个蹑手蹑脚的走到师父房前，就知道小狐狸没那胆，看她插着手，噘着嘴踱步的样子，他们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用眼神鄙视完小师弟，谁知便听见里头师尊发了话“还想在外面转多久，进来。”

他们十六人躲在墙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住的转动眼珠，但师父说的是在外面转，他们也没转啊！顶多算站。如此一合计，便一个也没轻举妄动，伸着脖子偷听起师父的墙角，毕竟谁知道那小狐狸会不会借机告状，若是小狐狸说的言过其实他们也好及时跳出分辨一二。

“有事?”房内师尊雄厚的嗓音传出，唔!偷听师父的墙角，他们现下也佩服自己，其中有几个平日老实的在听到这一声时，便打个激灵。

“额!没事没事!我只是散步，然后有些越界了。”

这小狐狸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信手拈来，虽说她的禅房离墨渊的是挺近，但中间也足足隔了两间，这界越得也忒远。

“无事便退下抄书”

白浅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丢了这么多次脸，今日一定要让墨渊知道自己也是有些长处的，只要有了墨渊的赞赏，子阑怎么敢再小瞧她。

“师父，这几日的祸事纯属意外……”

白浅说着又觉得有些言过其实，忙得改道“不对，也不算意外!这个…虽然弟子对厨艺不甚精通，但师父你想啊！自古君子远庖厨，如此倒也是情有可原。”

墨渊的眼皮跳了三跳，这歪理又是谁教她的，还君子；这小狐狸莫不是男儿身扮久了便忘了自己是个女娇娥，便挑眉看着她问到“哦?君子?”

小狐狸慌了，是哦！她可是小女子!唉!不对，墨渊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怎么会忽然问这个，她灵机一动，忙解释“咳!诚然我眼下算不得君子，说的话好像也还没驷马难追过，但师父你也别小看我，厨艺不行，但我耍刀弄剑，习法捏诀还是勉勉强强过得去的。”

这小狐狸有几斤几两在第一次看过她和叠风交手习武时墨渊便知道了，她天生聪颖，于修行一事上只要上点心，无疑能成为四海八荒最上进的青年才俊。

但她如今年岁小，只想着眼下快活，这倒符合青丘散养的性子。墨渊一生收徒十七人，也只有白浅将那连他都参透却做不透的逍遥道领悟实践的透彻。

若能让小狐狸一生保持本心，他很情愿多护着她一些，总归自己在她身旁，倒也不至于让别人小瞧或欺负了她。

“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清晰”

白浅有些参悟不透墨渊这话的意思，这也算夸她嘛？琢磨片刻觉得应该也算吧！“师父过奖了!”

“你既清楚自己的长处，为师若不栽培栽培，着实对不起你唤我一声'师父'。明日起，早上早起一个时辰，去昆仑虚后山习法练剑，什么时候能接上为师二十招什么时候结束。”

白浅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呢！卯时起身对她而言已是一件天大的难题，再提前一个时辰，呜呜呜……

在门口偷听的一众，忍不住笑出了声，十七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怕被师父发现，一个个强忍笑意，就差在院里跳起舞来了。

术法精深如墨渊哪里不知道其他十六人已在门口偷听多时，将声音扬高了三个调“还有你们，明日早上寅时一起去后山，一个也不能少，三日后与为师过招，谁若迟到了，五万遍《冲虚真经》，”

门外的十六人此时个个欲哭无泪，自己现在走还来得及吗？他们真的不是有意来听墙角的，但都被师尊抓了包，若不吱个声怕这经文的遍数要翻一翻，齐齐忍痛到“弟子遵命。”

白浅觉得墨渊做的极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师兄们作陪，不用单独面对墨渊，甚好!这份墨渊额外的教导，就算补了她对师兄们的见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