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十四年,羽国兴办宫宴为霓裳公主庆寿。公主婷婷如玉,正是豆蔻含苞待放。
虽是战事将近,边疆的猛兽亦虎视眈眈。但宫宴仍是“金石为器,白玉为饰”的奢华做派。
百姓感叹道:上官家的女儿定是王上日日供奉的东海明珠。
早在两年前,雁王便开始为公主的寿礼做准备。
她是上官家唯一的女儿,更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派人去邻旁的附属国取了上好的粗砂土填满在御花园开辟的新地。
土料每日每夜由宫娥轮流浇花施肥,仔细养了半年后才开始种植。
是霓裳最爱的佛头青。
往日他们讨论花时,她说:
霓裳公主“牡丹是女子的参照,不同的牡丹可比作不同的女子。”
霓裳公主“母亲是姚黄,金环团簇,雍容华贵,诗云′玉遣姚黄比玉真′。”
她手握着诗卷,一边说右手还一边在半空描摹形状,老成得全然不像金钗的年纪。
他看她讲得饶有趣味,也有了兴致。
雁王“那你自许什么?”
她食指轻轻敲着下巴,依着这个节奏微微点头,头上的粉尾蝶钗叮铃作响。
少顷,她转过身嫣然一笑。
霓裳公主“那裳儿便是佛头青吧。”
碧蝶迷乱路人行,半山修缘佛头青。
烽火台浓烟滚滚,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举国行乐的宴会。
策天凤率领五万精兵在宫门集合,鼓声雷雷,战旗猎猎。
他们高喊为国而战,今日的勇士都是羽国的英雄。
只等一声令下,他们便可嘶鸣咆哮直冲千里之外。
文武百官不断向羽王进谏,巧舌和智脑在筹谋着让这片领土的天空更为广阔。
席中的雁王直视前方,透过层层算计、布局,洞察这一场战争的先机。
胜利,是握在手里的绝对自信。
这是师尊教给他的。
当天下之棋开盘时,没有人注意霓裳公主不见了。
寿宴前几日,雁王记得她来书阁找过他。
她来得匆匆,整个楼阁都回响着她蹬蹬的脚步声。
兵书翻到第二卷,她掐这着裙子进来了。
霓裳公主“鸿哥哥!”
他抬眼,见她着一身桃花白练广袖流仙裙,发髻上别一朵滴翠的佛头青。
柔绿浅红,尽是小女儿的姿态。
雁王“配你倒也合适。”
霓裳公主“裳儿喜欢鸿哥哥的贺礼!”
她莞尔一笑,像幽谷中的兰长出了箭芽。
他合上书,放在她身后的书架上。
公主快及笄了,已经长到他胸脯的位置。
雁王“你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
霓裳公主“哈......什么都瞒不过鸿哥哥。”
霓裳公主“是策先生!”
霓裳公主“策先生也送了裳儿一件贺礼!”
她爽朗地清笑,像国宴时盛放的烟花。
怦然璀璨,明亮动人。
那个名字如一记惊雷,让翻阅史书的手指僵了一下。
霎然,他转过身背向她。
书阁的窗户能看到边界亘古的山脉,他时常站在这里观赏落日铸河,紫霞染云。
看上官家的天下,看羽国的江山。
——为什么是裳儿。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