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明誓言

顾昀坐在凳子上，不由发出声来， “啧啧啧，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就是你爹望女成龙，坑了你，搞得现在赔了女儿又折了自己，对吧？”说完，还故作深沉的抚了抚仅有的几缕胡须。

高桥并不理他，转而对着还在沉思的程墨羽，其实很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反倒是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谢枫开了口。

“羽师傅，我想带高桥去祭拜我爹娘。”见程墨羽依旧没有反应，谢枫和高桥对视一眼，就相继着退下了，顾昀自觉无趣也跟着出来。

“顾前辈也去吗？”谢枫见高桥跨步走在前面，顾昀又跟的紧，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出来，其实一起去倒也没什么，只是她总觉得不安，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啊？嗷，坟有什么可看的，这宅子的玄机我还未研究透，我接着逛去呢。”顾昀自然也识趣，见谢枫这样问话，自然明白，只是觉得谢枫这孩子实在怕生，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见外。

两人出来时已到日中，天却是阴沉沉的，乌云成片的堆积，险些和山宅相连，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似的，再加上时值夏末，直让人觉得燥热，即使处在这样的天然屏障中，也很难讨到便宜。

“小大人和谢姑娘做什么去？马上要布饭了。”

两人临出门正好遇见绿翘，见两人均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概猜到了几分，自然不敢耽误，便急着去给两人取伞，只是回来时，已经不见了人。

高桥在前面走着，谢枫在后面紧跟着，两人各自想着事情，谁都没有说话。

天依旧是灰蒙蒙的，高桥引着谢枫到了后山竹林，高桥虽然对这里也算熟悉，可从来没留意过这里还有个坟墓，两个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在竹林深处找到坟墓所在地，那地方不好找，也不甚起眼，燃着的香烛摆在外面，内侧的水果点心都像是新换过的。

这墓地建在山洞之内，清净安谧，高桥环视了一番，不由感叹程墨羽的造墓水平，要想着若是自己那天要是死了，是否也能像这般葬于这洞天福地，她突然很羡慕谢灵能与自己心爱之人生死相依，她有些期待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谢枫，谢枫却面色苍白，高桥立马正了神色，连着向那墓拜了又拜，心里连连默声“勿怪、勿怪。”

对比高桥，谢枫只是呆看着墓碑，并没有多余的什么，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该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她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父母亡故的事实，可是现在真正见了，却久久不能平静，她很努力的回想程墨羽和顾昀的那些宽慰的话，可现在一句也想不起来，只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高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谢枫，只能站在她旁边静静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飘起了雨，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高桥站在那里，一会儿想到这里一会儿想到哪里，思绪始终无法集中。

“来吧，我们是该上柱香的。”谢枫出声打破了寂静的雨声，步履从容的走到墓前，取了三炷香递给高桥，自己也取了三炷香，上了香，两人又跪着拜了三拜，谢枫木讷着起身，高桥却并未动作。

“晚辈高桥，系固原山庄高起与宁棠之女，虽无将相之材，幸有忠义之志，感怜上天垂爱，结识令爱谢枫实属幸事，晚辈自认混账轻狂，但情意真挚，此生生死祸福未知，定如珠如宝，竭力爱护吾妻谢枫，此后经年，高堂明鉴。”

谢枫眼看高桥行为，原本就哽涩的喉咙更加难发出声来，她艰难的仰起头，眼里不由自主的闪出些泪花来，好像是说了一句“好”，那声音竟是沙哑的，就连谢枫自己都没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发出声来。

谢枫再次跪下，并未接上高桥炽热的目光，她整理了许久才出声道∶“双亲在上，不孝女谢枫，得遇良人，未敢自专，告知父母，万望垂怜，今朝婚嫁，理之自然，卿卿吾爱，夏复又冬，此生相知，别无他求，万望父母成全。”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谢枫的一字一句却能被听得一清二楚，高桥握住谢枫微凉的手，两人在这清冷的墓前对视，“不会很久，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高桥的妻子，我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让所有人都祝贺我们。”

谢枫微微点头，哑声说∶“好，我等着。”

雨还未停，出门时也未带任何遮挡物，高桥便和谢枫背靠背坐在洞前赏起雨来。

“如今这局势，你要作何打算呢？”谢枫在脚边拾了根柴棍，拨着水洼里的石子，雨滴打在上面格外好听。

高桥似乎还沉浸在别的事里，好久才反应过来，“车到山前必有路，边走边看吧。”事到如今，高桥也觉得这局势简直糟透了，一边玉衡父子嫌隙无法隔除，一边山庄私下波涛汹涌，加之朝廷争斗混杂其中，现下又莫名多出外部势力，实在叫人头疼，如果说之前自己还隶属于那个阵营，现在才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当年隐瞒我父母出事的消息，这人是宋左使吗？”

高桥被谢枫这突然一问打的措手不及，本来还不知道会在怎样的场景下告诉她，这下彻底断了念想，“你怎么知道的？”

谢枫停了拨弄石子的手，“猜的，羽师傅的笔架上挂着一支不常用的毛笔，可它被挂在最顺手的地方，像羽师傅这般讲究细致的人怎么会忍受一支开了叉、干枯、笔杆已经泛黄的毛笔呢。”谢枫转过身来对着高桥，说道∶“相同的笔，我见宋左使也有一支，本来是猜的，可是刚看羽师傅和你的反应，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不错。”高桥微微低下头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所有的师傅里，最疼爱我的其实是宋婴。我父亲你也知道，他更偏向玉衡，每次我难过都是他安慰我的，从小到大，无论我闯了多少祸事，都是他出面摆平的，他是真的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的，所以，谢灵前辈和瑶仙儿前辈的事，他或许真的有所隐瞒。。”

谢枫并未搭话，只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墓碑那处。

高桥也跟着叹气道：“只是自从我爹离世后，我们的关系就不似从前那般，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他对我越来越客气，我也只能对他避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