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二十年荒唐

谢枫被明河拽着一路直奔主营，还未到门口就和姜青碰了面，因着上次的事，明河自然没了好脸色，同谢枫说了一声就跑个没影了。

“谢右使留步。”正当谢枫去留无果时，姜青在身后大声喊住，谢枫尴尬的回过身，硬着头皮迎上去。

“在下自问与谢右使并无过节，谢右使何以见着在下转头就跑啊。”姜青快步赶过来，生怕慢一步谢枫就走了似的。

“姜公子说笑了，我并未躲你的意思。”谢枫对这姜青的行为举止实在感到古怪，她也自认并无过节，可哪日看自己的眼神她现在想起来还是浑身不自在。

谢枫微微欠身行礼，抬头刚好瞧见姜青面露不屑之色，只是那人生的又极为清秀，让人看了却生不起讨厌来，谢枫稍稍打量了下，才发现姜青已与往日装扮有所不同，虽是粗布衣衫，却不似以往唯唯诺诺的样子，眉眼间皆是说不出的神采。

“没有就好，右使可是来等高桥大人的，据在下所知大人正与各位将军议事，右使不如先与在下移步帐内。”并没有给谢枫拒绝的机会，说完这话，姜青直接朝着一方营帐走去，此时若走，难免叫人觉得谢枫小气了。

谢枫一路稳步跟着姜青，一路上很少有人，自一个月前，军营里白天除守卫和巡逻的士兵几乎是没有人的，谢枫看着还在往前走的姜青不由得心一紧，摸了摸一直随身藏在衣袖里的弯月刀，这还是那几日在苍狼山上时高桥给她的，好在一直没有离身。

“到了。”姜青率先掀起营帐的帘子来，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怎么？右使怕了？”姜青见谢枫有些犹豫。

“哪里的话。”谢枫坦然一笑，遂进。

“姜公子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自从进了营帐，除了刚开始一杯热茶，两人就各自静坐着，现在茶都半凉了，姜青却一直一脸漠然的盯着谢枫看，完全看不出意图，谢枫被盯得不自在才发问。

“没什么，以前没仔细看过，今天细看才觉右使真乃世间绝色，在下也见过不少人，除高桥大人外，右使还是第一个让在下自觉不如的。”

“姜公子过誉了。”谢枫实在无言以复，只能把手里的茶杯往嘴边送了又送，实在想不通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隐隐猜测这可能跟高桥有关。

“其实我一直觉得高桥大人是一个超然物外的人，从我十年前刚见到她的时候。”果然，和高桥有关，谢枫看着姜青，等待下文，姜青则是将目光看向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

“我那时刚入山庄，没有什么武功，更谈不上什么手段，自然也就成了别人欺负的对象，可是高桥大人不一样，她是高起大人的独女，明明看起来也是个小孩子，却无人敢不尊敬，我记得她说‘他们只欺负比自己弱的人，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比别人强大。’也是因为这一句话，我时时勤奋努力。 ”姜青摇头笑笑，接着又说：“后来我已经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了，我费进心力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却已经什么都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冷傲，身边除了亲近的那么几个人谁也看不上。”

“后来呢？”谢枫想起自己对高桥的过去一无所知，有的也只是零零星星的东西，她认识的只是那个受重伤倒在红枫林里的高桥、和她在梦幽谷朝夕相处的高桥、在自己面前几乎没有正形的高桥。

“后来？后来已经没有意义了，在她最富盛名那几年，也就是高起大人离世后那几年，高桥大人疯了一样提着剑去挑战中原各大门派，可说是挑战，不如说是挑衅，她一柄星韵剑独立于江湖，以至于那几年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为什么？我是说我所知道的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血腥的人。”谢枫忍不住发问，却换来姜青的鄙夷。

“不喜欢血腥只是在你面前不曾表现而已，那时高桥大人被逼着继承左使之位，高桥大人不肯，只能用这个办法。不过高桥大人再回到庄里时，已经无人再敢管她了，再加上一个人单挑庄内长老，就落得个‘疯子’名头。可我不怕，我觉得高桥大人就是这样才令人钦佩，可你来了，我才知道高桥大人也会有方寸大乱的时候、也会和你那般亲昵、会有以前我从没见过的样子。”话说到这儿，姜青紧握着的手掌猛然松开，瞥了一眼好像在思考什么的谢枫笑道：“不过现在也有殿下了，之前的一切也早该放下，在下只是想说高桥大人得了右使这样一个妙人，自当是有福的，右使跟了高桥大人这也算是一段佳话，在下理当祝福……。”

姜青后来的话谢枫是完全听不进去的，只是恍恍惚惚的出了门，又回了营帐，一头栽倒在床上就那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泪渍挂在脸上，枕头上也湿了一大片，她忽然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谢枫走出营帐，夜里风凉，谢枫打了个寒颤，清醒许多，高桥正好自远处而来，一看见谢枫，立马来了精神，三步并做一步冲到谢枫面前。

“你出来干什么，这么冷，快进去。”高桥见谢枫出来等她，不由心喜，拉着谢枫直奔里面的床，两人躺在床上许久未说一句话。

“你累不累？”谢枫一个姿势躺的很难受，想换个姿势，可惜高桥箍得紧，没能如愿。

“累啊，让我抱一抱，抱一会儿就不累了。”说完，高桥又朝谢枫身上挤了挤。

“小桥，我忽然很想知道你过去二十几年的事。”难得谢枫没有呛高桥，高桥有些诧异，高桥睁开眼，谢枫的侧脸就这样毫无掩饰的映入眼帘，那样温柔细腻，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的柔光。

“二十几年？很荒唐吧，荒唐的我已经不记得它是什么样子了，有什么可说的呢。”

其实人有什么时候是绝对清醒的呢，可能是在经历了什么大事的时候吧，可是很奇怪啊，高桥觉得自己一生虽说也不算坎坷，可却是久活于刀剑光影里，即便这样，她也几乎没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要不是每次握在手里触手冰凉的星韵剑，高桥都分不清自己几时在人间几时在梦境。

“荒唐吗？可我还是想了解，小桥？”谢枫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只是转头时高桥早已累得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