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这番话下来，别说是李洵和燕虹了，就连若溪和野狗也是冷汗涔涔，差点没被活活吓死，看向鬼厉或多或少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

心中的恐惧稍稍冲破了鬼厉法术的禁制，李洵用出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才终于说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话：“求······求你······不要······”燕虹也是把眼睛睁得好像铜铃那般大，不停地摇着头，不愿接受这即将到来的残酷的命运。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道后起之秀吗？魔教妖女尚且可以慷慨赴死，你们却只能跪地求饶是吗？”

鬼厉无情的冷笑道，声音染上了一丝黯然和落寞：“你们说的没错，十年前若不是碧瑶的话，我早就丧命在诛仙剑下了，可惜世上没有什么如果。”

“你说我是鬼女婿，从我加入鬼王宗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说是孤魂野鬼行尸走肉的确不为过。”

“可是，即便如何，我还活着，那就比你们强。而且，终有一天，碧瑶也会醒来，可惜那一天，你们不会看见了！”

说了这么些话，鬼厉似乎是有些厌倦了，那两张被极度惊恐扭曲的脸怎么看都觉得疲惫，惫怠的挥了挥手，似乎想要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折磨，取了他们的性命，又是一道蓝光和一道碧光直直的朝他射过来，鬼厉不耐烦的一闪，眼前又多了几个不愿见到的人：“果真是阴魂不散啊！”

鬼厉一动，原本施在李洵和燕虹身上的法力也失去了作用，失去所有支撑的两人好像两个麻袋一样直直地落到地上，幸亏被宋大仁和法相及时接住才躲过了摔成肉酱的悲惨命运，但是此时的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看上去好像血肉真的全都被抽去了一般，两眼空洞而无神，看上去分外吓人。

见此情景，赶到的青云门和天音阁弟子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鬼厉的眼神自然是惊惧交加，其中又以宋大仁和法相为最。

林惊羽的斩龙剑指着鬼厉，说不出的惊恐与震怒：“鬼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自然知道，不过可惜你好像没看到。”鬼厉慵懒的摇了摇头，林惊羽却是气得不行，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难道你真的想投身魔教，与正道为敌吗？！”

“不是早就是了吗？”鬼厉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原来你们不知道我做了鬼王宗的副宗主吗？听说我在江湖上还有一个绰号，血公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呢？”

陆雪琪面色惨白，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渗出了鲜血而不自知，不知鼓足了多少力气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的要把自己逼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吗？”

“不是我逼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道，亲手杀了碧瑶，也亲手杀了张小凡，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才把我一步一步逼到如今这个地步！”鬼厉狞笑着说道，“现在我已经不在乎是生还是死，天堂还是地狱，若是救不了碧瑶，我就要这世界为她陪葬，就是救醒碧瑶，你们这些罪魁祸首也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所以你就连师门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情也不顾了是吗？”陆雪琪的泪水模糊了眼睛，她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你知不知道田师伯和苏师叔一直在大竹峰等你，还有林惊羽，曾书书，萧师兄和我······难道你真能这么狠心这么绝情吗？！”

“救命之恩？养育之情？好动人的话啊！”鬼厉简直不知道要作何表情了，“可是为什么我听了一点也不觉得感动呢？”

若溪再也听不下去，不顾野狗的拼命阻拦冲到了陆雪琪前面，狠狠说道：“见鬼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青云门和天音阁，鬼厉哥哥怎么会一夕之间成为孤儿，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你们以为收留他几年教他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他就该对你们感恩戴德吗？不要忘了他为你们做了多少事！姑且不论在正魔大战他救了多少人，碧瑶姐姐一条命还不够吗？竟然还要杀她第二次！事到如今你们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拿这话出来说事，真的是不要命了！”

若溪越想越气，把长久以来埋在心里的话大声喊了出来，那么多人竟然无言以对，可是还是没有半点缓和的趋势。

鬼厉温和的对着若溪笑了笑：“没必要和这样的人浪费时间。”鬼厉知道，既然青云门和天音阁的人都来了，再想杀李洵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他能办到，不代表他愿意在这样无聊的人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更何况，现在的李洵和燕虹，即便不死也已经去了半条命了，以后修为再无寸进不说，现在的修为也已经失了大半，以后想要他们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鬼厉也懒得和他们继续纠缠了，淡淡对若溪说道：“我们走吧！”

若溪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青云门的人，却不愿移动半步，手里有微弱的光芒流窜，距离她最近的鬼厉可以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眼神一动，看见若溪眼睛中泛着狡黠的光芒，勾起了一个无声的微笑。

片刻后，若溪状似妥协：“好吧，我们走吧！”

鬼厉点了点头，朝野狗示意了一下，野狗也站到了他的身边，所有人眼睁睁看他们三人就这么离开，竟然无一人胆敢阻拦。

“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以他现在的修为，谁能拦得住他？！就算拦住了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所有人怔怔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离开了视线。

走出了老远，鬼厉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一脸坏笑的若溪，摇了摇头：“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若溪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你挡在那儿，她身边有那么多人，武功有比我高出那么多，我能对她做什么啊？”

“少跟我来这套！”鬼厉面孔一板，“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你用毒下毒的功夫就算比万毒门的人也是有过之无不及，青云门那群人根本不知道也不会注意你，又是风尘仆仆，根本就是防不胜防！说吧，到底做了什么？”

一直毫不知情的野狗听他们说了半天还是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什么做了什么啊？怎么我一点也听不懂啊？”仔细回味了一下，野狗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若溪：“你给青云门的人下毒了？不会吧？！”

“被发现了啊？！”若溪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啊，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过几天你们就会知道了。”

鬼厉摇头失笑，也不在乎若溪到底做了什么，只是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不要先去管青云门的那些人了，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我们······我们又怎么了······”若溪楞了一下，“难道我们进什么陷阱了？可是这一路走来都很顺利，没什么不正常啊······”

“就是因为太顺利了，所以才不正常。”鬼厉正色道，“在外泽的时候暗藏杀机寸步难行，一连十几天都找不到路，可是进来内泽将近一天时间畅行无阻，你不奇怪吗？”

“难怪之前一直觉得不对劲呢！”若溪想了想叹口气道，又好奇地看着鬼厉，“那你是怎么发现的，之前你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啊？”

“说起来，这还是多亏了李洵和燕虹。”鬼厉看着充满疑惑一头雾水的若溪和野狗解释道，“之前我不是用噬魂棒想要将李洵抽魂炼髓吗？正是因为动用了阴煞之力我才发现我们竟然陷入了一个诡异的结界，诡异非常，完全是阴灵鬼体的怨力形成的。别看我们现在好像一路畅通无阻日行百里，可事实上只是在绕圈子罢了，而且一旦陷入其中，活人的精气就会被鬼物暗中摄取，在不知不觉间化作人傀，变成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什么？”若溪骇了一惊，感觉脊背发寒，野狗更是不济直接瘫倒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鬼厉摇头喝道：“进来之前就警告过你这内泽不是个消停地方，你还非要来！”

“那可不行啊，鬼厉！我可是你的手下，你得对我负责啊！”野狗抓着鬼厉的衣角哭爹喊娘，若溪都是忍不住咧了咧嘴：“好了，别嚎了，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儿呢！像什么话啊！”

野狗被若溪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那双铜铃般的眼睛还是哀求的看着鬼厉，鬼厉也是心中不耐至极：“你再给我多说句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被鬼厉这么一喝，野狗彻底噤声了，整个人垂头丧气，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这下鬼厉和若溪才能松一口气好好说话。

若溪口中念了一句咒，纤手一挥一道虹光飞至天际，可是瞬间不见踪影。见此情景，若溪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是一些阴灵鬼体，竟然能形成这么强的结界，看来这内泽果真是非同寻常啊！”

鬼厉丝毫不感到意外：“这死亡沼泽存在的年头也不知多久，每过百年就有不少亡命之徒闯进来寻宝后丧命于此不得超生，他们的怨念就会在这里徘徊。这要放在平常自然无足轻重，可是经过成千上万年，死的人不计其数，量变也足以形成质变。更不用说，这内泽汇聚了种种神奇的能量、力场、领域。就算是一些毒虫被封在罐子里，让它们互相蚕食，都能养出变异的毒蛊母虫来。现在的内泽，就好比一个巨大的毒蛊罐，里面云集了不知多少强者，包括凶兽、妖兽、鬼物，这些东西，用这么多年的时间，相互吞噬，厮杀，进化，到今天衍生出任何邪物都不足为奇。”

“这样下去，我们······”若溪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幸亏鬼厉哥哥你及早发现，不然我们真的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鬼厉稍稍抬了抬头：“听你的口气，你有办法么？”

“这是自然。”若溪自豪的抬起小脸，“鬼厉哥哥你忘了，我除了医术毒术，最擅长的就是与灵体有关的法术，这个地方可能难得到别人但是难不了我！”若溪稍稍思索了下便说道：“我之前学过一套法术叫做‘泣鬼神’可以召唤灵体与之通灵，用在这情况正合适。”

“那便好。”鬼厉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笑容，想来也是庆幸当初把若溪一起带了进来，不然的话就算走得出去也得消耗不少力气，在这种地方可就危险了。

若溪显然也很高兴自己派上了用场，双手结印打出一个个奇妙的法诀，在鬼厉和野狗眼中只觉得一阵阵蓝光幽幽发亮，煞是好看。不许久，三人面前就出现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若溪擦拭了下额上的汗，回头对鬼厉笑道：“鬼厉哥哥，我们可以走了。”

鬼厉满意的笑了笑，走在了最前头，若溪紧跟而上，野狗也是一步也不落的跟着两人生怕跑慢一步就被吞了似的。

走出结界，若溪这才长松了一口气，笑着跟鬼厉说：“也不知道那群青云的人怎么样了？光是这个结界，就有他们受得了！”

野狗自觉死里逃生，心情也是放松了许多，笑道：“他们可没我们这么好的运气，也没你和副宗主这么大的本事，说不定啊全都困死在那里面了！”

“那可就真便宜他们了！”若溪好像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我还指望着鬼厉哥哥可以亲自动手呢！”

“放心吧，以后会有机会的。”鬼厉沉思着说道，“突然才想起来，天音修的是佛法，净化怨灵之力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应该也困不住他们。说不定再过不久，就又碰上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听到鬼厉这么说，若溪不但不觉得麻烦反而兴奋的跳了起来，“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鬼厉哥哥，下次要是再遇见，可千万给他们好看啊！”

“那是自然！一群苍蝇，嗡嗡的在我耳边飞，我也早就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