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前

云板声连叩不断，哀声四起，仿若云雷闷闷盘旋在头顶，叫人窒闷而敬畏。国有大丧，天下知。

风晚俯身于众人之间，叩首，起身，俯身，叩首，眼中的泪麻木地流着，仿若永不干涸的泉水，却没有一滴，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悲恸。对于金棺中这个人，他是生是死，实在引不起风晚过多的悲喜。他，不过是自己夫君的父亲，王朝的先帝，甚至，遗弃了自己表姑母的男人。

想到这里，风晚不觉打了个寒噤，又隐隐有些欢喜。一朝王府成潜龙府邸，自己的夫君君临天下，皆是拜这个男人之死所赐。这样的念头一转，风晚悄然抬眸望向别的妻妾格格各不，如今都是妃嫔了，只是名分未定而已。

风晚一凛，复又低眉顺眼按着位序跪在福晋身后，身后是与她平起平坐的高晞月，一样的浑身缟素，一样的梨花带雨，不胜哀戚。

忽然，前头微微有些骚动起来，有侍女低声惊呼起来：“主子娘娘晕过去了!”

这个时候，太后和皇上都已疲乏，早在别宫安置了。风晚看了晞月一眼，朗声向众人道：“主子娘娘伤心过度，快扶去偏殿休息。素心，你是伺候主子娘娘的人，你去通报一声，说这边有咱们伺候就是了，不必请皇上和太后两宫再漏夜赶来。”

风晚与晞月本就明争暗斗，哪里会让着她

晞月横了风晚一眼，不欲多言。风晚亦懒得和她争辩，先扶住了富察氏，等着眼明手快的小太监抬了软轿来，一齐拥着富察氏进了偏殿。

风晚转到偏殿中，素心和莲心已经将富察氏扶到榻上躺着，一边一个替富察氏擦着脸扑着扇子。风晚连忙吩咐了随侍的太监，叮嘱道：“立刻打了热水来，虽在九月里，别让主子娘娘擦脸着了凉。莲心，你伺候主

子娘娘用些温水，仔细别烫着了。”说罢又吩咐自己的侍女，“梧苼，你去开了窗透气，那么多人闷着，只怕娘娘更难受。太医已经去请了吧？”

梧苼连忙答应：“是。已经打发人悄悄去请了

素心闻言，不觉双眉微挑，问道：“主子娘娘身子不适，怎么请个太医还要鬼鬼祟祟的？”

风晚此时笑道“姑娘不知道，不是鬼鬼祟祟的。而是方才月福晋的话说坏了。”

素心颇为不解，更是疑心：“说坏了？”

风晚不欲与她多言，便走前几步看着太监们端了热水进来，梧苼侧身在素心身边，温和而不失分寸：“方才月福晋说，主子娘娘是累着了才晕倒的……”

素心还欲再问，富察氏已经悠悠醒转，轻嗽着道：“糊涂！”

富察氏慢慢喝了一口水，便是不适也不愿乱了鬓发，顺手一抚，才慢慢坐直身子，叱道：“糊涂！还不请晚福晋坐下。”

风晚闻得富察氏醒转，早已垂首侍立一边，恭声道：“主子娘娘醒了。

富察氏笑笑：“主子娘娘？这个称呼只有皇后才受得起，皇上还未行册封礼，这个称呼是不是太早了？”

风晚不卑不亢：“主子娘娘明鉴。皇上已在先帝灵前登基，虽未正式册封皇后，可主子娘娘是皇上结发，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如今再称福晋不妥，直呼皇后却也没有旨意，只好折中先唤了主子娘娘。”风晚见富察氏只是不做声，便行了大礼，“主子娘娘万福金安。”

富察氏也不叫起来，只是悠悠叹息了一声：“这样说来，我还叫你侧福晋，却是委屈你了

风晚低着头：“侧福晋与格格受封妃嫔，皆由主子娘娘统领六宫裁决封赏。妾身此时的确还是侧福晋，主子娘娘并未委屈妾身

富察氏笑了一笑，细细打量着风晚：“风晚，你就这般滴水不漏，一丝错缝儿也没有么？

风晚越发低头，柔婉道：“妾身没有过错得以保全，全托赖主子娘娘教导顾全

富察氏扫了殿中一眼，叹了口气：“是晚福晋安排的吧？果然事事妥帖。”她见素心有些不服，看向风晚道，“你做得甚好，月福晋说我累了……唉，我当为后宫命妇表率，怎可在众人面前累晕了？只怕那些爱兴风作浪的小人，要在后头嚼舌根说我托懒不敬先帝呢。来日太后和皇上面前，我怎么担待得起？”

风晚颔首：“妾身明白，主子娘娘是为先帝爷驾崩伤心过度才晕倒的。高姐姐也只是关心情切，才会失言。

富察氏微微松了口气：“总算你还明白事理。”她目光在风晚身上悠悠一荡，“只是，你处事一定要如此滴水不漏么？”

风晚低声：“妾身伺候主子，不敢不尽心。”

出宫后-

“小主，为何要如此忍耐月福晋和富察氏？”梧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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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我这是委曲求全，青福晋才是她们真正的眼中钉”风晚斜笑，仿佛已看穿一切。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