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深夜，帕洛斯偷偷溜出了门。

        “呼……”他小心地踩着带着夜露的草叶，悄悄离远了些。嘉德罗斯白天说的那番话令他惶惶不安，万一他真的告诉雷狮那自己就绝对没有活路了。

        但是就算嘉德罗斯不说出去，自己又能混多久呢？这股蠢蠢欲动的力量在他的血管中流淌着，他知道失控的那一刻不会太远。或许提前逃走？逃到哪儿去？躲到某个角落等待自己彻底被侵蚀？

        “啧……真是无解啊。”帕洛斯狠狠挠了挠头，一把扯掉腕带，开始盯着那片痕迹出神。

        “帕洛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令他胆寒。

        “什么……！”帕洛斯意识到自己离雷狮他们不远，赶紧克制住恐惧压低声音，“银爵……？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不重要。我这次只是想带你看点东西，你跟我来。”银爵用不可违抗的语气命令道，直逼得帕洛斯惊恐地向后退去。对于银爵，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

        银爵见他不敢上前，干脆转身自己走了：“我的确只是想给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或许对你未来的路也能有点启发，跟不跟上来就看你自己吧。”

        “未来的路”四个字像钢钉一样打在帕洛斯心头，他对银爵自然是害怕的，但不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去了最坏也就是一死，不如干脆……

        帕洛斯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慢慢走进一片浓雾中，四周的一切景物都诡异地褪去，只有远远的前方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帕洛斯靠近过去，发现那竟然是若隐若现的雷狮和卡米尔幻象。

        卡米尔：“大哥，您已经把他留太久了。”

        雷狮：“是啊，哼，差不多是时候解决这个不稳定因素了。”

        幻象消散成烟雾，又在另一处凝聚起来——这次是羚角号里的场景。

        眼前的另一个自己正被捆在柱子上，承受着来自雷狮毫不留情的鞭打，白色的连体服仿佛是扔进过红染缸一般滴滴答答淌着血水。

        “把你做过的一切都老实交代出来！帕洛斯，你应该很想来个痛快的吧。”半真实的雷狮挥舞着皮鞭，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冷笑。

        下一秒幻象又一次消散，这次汇聚成了雷狮和佩利。只见雷狮一道闪电将佩利劈倒在地，随后上前狠狠踩住佩利的后颈，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惨绝人寰的哀嚎和鲜血。

        银爵身后的帕洛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

        “你怎么知道我会相信你。”

        “你当然会相信，因为即使没有看到这些，你也知道它们会发生。”

        银爵说得一点都没错，帕洛斯确实认为这些雾气和幻影在某些程度上就是真实的。

        “帕洛斯……帕洛斯……对不起……”

        一直还算冷静的帕洛斯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哪怕忘记全世界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温柔却惨然的女声悠悠地从迷雾深处传来，像钓住鱼儿的鱼线一样牵引着帕洛斯向前走去。

        “原谅我好吗……帕洛斯……原谅妈妈……”

        帕洛斯终于走进了深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