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天色已晚。
曲曼婷卧在她肩窝里，浅浅的鼻息，有些沙哑的嗓音，迷惑性感：“凌希，你这一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凌希凝神，扶摸她圆润的肩膀，似有似无的勾引，垂眸道：“我比较好奇，你这一年过的怎么样。”
曲曼婷娇嗔，回过身，轻轻捶打她的胸口：“干嘛，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你先说！”
凌希舒了口气，故作轻松，打趣道：“无非就是每天做些打击运动，减减肥瘦瘦身，挺健康的啊，没什么不好。”
曲曼婷拧着眉头，气呼呼的转过身，背对着凌希：“行吧行吧，你就胡说八道，你不说实话，也别指望我跟你说实话。”
看来是没办法糊弄过去了。凌希无奈的笑，不经意的语气，缓缓开口：“他们要把我关起来，我就抄起仙人掌狠狠的打了守卫的头，虽然砸的我满手血，但也给那家伙砸开了瓢。
“他们关了我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分不清白天黑夜了，我又不是小孩了，还步步都要人看着，非要搞得大家都不体面。
“这么丢脸，哪还待的下去啊，最后我绝食抗议来着，宝宝你知道吗？我已经好久没喝牛奶了。”凌希眉飞色舞的说，“凌慕樵拗不过我，最后还是给我输了营养液，让我自己回上海。”
手上那些细密的伤痕还有那具骨架一般消瘦的身体，一下就解释清楚了。
凌希用手臂遮住眼睛，呵呵的笑：“宝宝，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厉害个鬼！”曲曼婷白了她一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凌希，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凌希下意识的反问，又笑说：“别说一件事，只要是你说的，十件百件我都答应。”
“只要一件事就够。”她郑重地说：“凌希，你答应我，以后不要为了任何人伤害自己。
“否则，别指望老娘会再原谅你。”
随着一个个新厂落成，沈听白的生意可以说是越做越大，连日本人看了都十分的眼红，沈听白收到风声，怕是日本人近日要在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所以沈听白这几日都不在家住，还特意派人回来嘱咐曲曼婷不要出门走动。
而沈公馆的下人们却天天都在惊讶家里二位少奶奶的相处模式。
豪门的媳妇哪有这样和睦的道理，不争风吃醋也没明争暗斗，整日处在一起，看起来比亲姐妹还要亲的样子。
这一日清早，曲曼婷跪在沈家祠堂里，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像是祈祷。
身后传来愉悦轻松的声音：“求神拜佛有用，你和我就不会被困在这鬼地方了。”
熟悉的嗓音，一惯的傲气，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你当我在这又跪又拜是为了谁啊。”曲曼婷目不斜视，虔诚的叩首。
“我知道。”凌希抿了抿嘴唇，笑道：“不过拜神还不如拜我。”
凌希搀着她的手臂，把她扶起：“难得你起的这么早，我今天带你出去逛逛。”
“去哪儿？沈听白最近得罪了日本商会，叫咱们少出门。”话一出口，曲曼婷目光迟疑了，掌心轻轻的搭在她的手背上。
“你真把我当成他的姨太太了？”凌希话锋一转，反手回握住她，十指相扣，淡淡的笑：“我来这只是为了站在你身边。”
“阿希。”曲曼婷目光动容，低下头，小声的喊她。
凌希搂住她的腰身，手臂紧了紧，将曲曼婷圈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目光温和柔软。
这样深情的眼神，使曲曼婷有些招架不住，她偏过头，嗔道：“怎么，你家四姨娘叫得，我叫不得？”
凌希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笑的灿若桃花：“你都叫不得，还有谁能叫。”
凌希低头看了看时间，牵着曲曼婷的手，十指紧扣，大步迈出沈家祠堂。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曲曼婷止不住好奇问道。
凌希露出小白牙，狡黠一笑：“带你重操旧业！”
明明出门时还阳光明媚，上了车，不多时竟下起雨来。
“我找到了唐导演，亲自给你选了剧本，这部戏是特意为你复出量身定做的。”凌希抿了抿唇，轻声道：“你不喜欢拍戏，唱歌也好，总不能待在沈家什么也不做，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曲曼婷。”
“你当我不想啊，可是沈家少奶奶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曲曼婷看着凌希那张时间阴郁的脸，默默收了声。
“我这不是来了吗，以后有我，你放手去做好了。”凌希手指绕着她的发端，又顺了顺她的背，从掌心传来的温热，让曲曼婷无比安心。
曲曼婷后背往后一靠，把凌希对手压在一椅背上，压的紧紧的，调笑道：“凌希，我怎么突然感觉你长大了不少啊！”
凌希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心中有一股劲儿，无的放矢，正要蛰伏而出，她缓缓说道：“我这不叫长大，宝宝，人总要有个目标才能有动力的活。”
“那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曲曼婷歪头，莫名的兴奋。
凌希眼皮一抬，笑道：“为我们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每天都可以开开心心。”
曲曼婷轻轻的笑了，靠在她肩上，合上眼，侧耳聆听窗外的雨声。
傍晚，阴雨绵绵没有要停的趋势，沈听白站在窗前，静静看着窗外。
电话铃声响起，刺破了宁静。
二十分钟后，他气势汹汹带着十几号人来到日本商会，进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番打斗过的痕迹。
上了二楼，右拐最后一间房门，他记得那里是佐藤一夫的办公室。
还未到门口，就听见剧烈的枪响。
沈听白不觉加快了脚步，朝枪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此时，佐藤一夫身边的手下已经被阿挺尽数解决掉，凌希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狰狞表情，狠戾开口：“你该庆幸，今天曲曼婷没有受伤，她但凡是因为你，少了一根头发，你都必须为此偿命！”
“你是沈听白的人吗？他在哪，我要跟他谈话。”佐藤一夫慌张的把双手举过头顶，颤颤巍巍地说着一口蹩脚的中国话。
“沈听白？他的帐我还没找他算呢，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凌希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看，沈听白已经带人冲了进来，“呦，说曹操曹操到了。”
“凌希，你在干嘛？！”沈听白显然被眼前的场面震住了。
他正踌躇着，凌希的枪口在佐藤一夫的脑袋上戳了几下，半晌，她冷静下来，淡哂道：“今天这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遇到危险！那可是枪子儿啊，再偏一点，她就没命了！”
沈听白心脏一紧，握着枪的指节发白，低声质问：“我说过，最近不要出门，为什么带她出去？”
“难道你做一辈子生意，就要让她在家躲一辈子吗？”凌希瞪着他，目光灼热的要把人烫出个洞来，她吼道：“嫁给你之前她可是民国第一女明星！”
沈听白被呵住了，他清晰的看到凌希那双大眼睛在慢慢的黯淡，很深很痛，她说：“你有本事抢日本人的生意，没本事护住她吗？”
沈听白咬着牙，终于说了出口，“曼婷今天要是伤着了，我一定让佐藤一夫抵命！”
凌希却笑了，尖锐的声音，一针见血道：“人都没了，抵命有什么用？”
凌希激动的举起拿枪的手，猛的划出一个弧度，枪柄磕在佐藤一夫的脑袋上，佐藤一夫闷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血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
凌希喊着阿挺，照着沈听白的肩膀，狠狠撞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凌希呼出一口气，“用不着你保护她，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别再让她因为你的事犯险。”
走了一半，凌希忽然停住脚步，她回头询问：“是谁让你来的。”
沈听白面无表情，“是曼婷打电话给我的，看来是她多虑了，你比她想的要强大的多了。”
凌希一路势如破竹的驱车回到沈公馆，她想马上回去问问曲曼婷，难道在她心中，她就那么脆弱，难道她以为真的要什么都依附于沈听白？
曲曼婷就站在公馆的大门前，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
车灯晃在她脸上，曲曼婷几乎是扑上去的，车门打开，看到凌希全须全尾的站在面前，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阿希，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为什么那么冲动，我又没受伤，为什么要去找日本人，你是想吓死我吗？”曲曼婷拥抱着她，带着哭腔，那种恐惧，凌希不会不知道，可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冒险。
这种险，大可以留给沈听白去冒，毕竟他的妻子被日本人袭击，他若不做出回应，这让他沈听白还怎么在上海滩立足。
凌希轻轻回抱她，抚摸她的后背：“我就是见不得你被欺负，别说日本人，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会就这么算数。”
见到她的一瞬间，疑问烟消云散。
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生离死别，她明白她有多怕，至于为什么是沈听白，她不想再去深究了。
这起码能证明，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这人身边还有能够依附的可靠的人在。
“淋了雨要好好洗个澡，然后喝一杯热牛奶，好好睡一觉，听见没。”曲曼婷佯怒的语气，却红着脸在笑，甚至比平时还要鲜活灵动一些。
凌希撅着嘴，整个人挂在她身上：“那你去帮我热牛奶，暖被窝，好不好？”
“要不要顺便帮你洗澡啊，少爷。”曲曼婷半开玩笑的语气。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呢。”凌希大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着。
“你赶紧给我进去吧，话那么多，等一会儿真要感冒了。”曲曼婷说着，推搡凌希进浴室。
凌希也这么半推半就的进去了，脱下衣服，打开花洒，浸湿了黑发，一边洗澡嘴也不闲着：“宝宝，我的牛奶要七分热，热完就去被窝里等我，好不好？”
良久，没有听到回应，却传来玻璃杯打碎的声音。
“曲曼婷？”凌希喊了一声，匆忙的裹了件浴袍冲了出来，“是不是摔碎杯子了，有没有伤到？”
牛奶撒了一地，满身酒气的沈听白正捏着曲曼婷的手腕，两个人在争执着什么。
水滴安静的从发梢滴落，似乎可以听到砸到地上溅开的声音。
凌希的胸口处露出大片晶莹白皙的皮肤，微微起伏，漆黑湿法下的一双眸，盯着醉醺醺的沈听白。
“凌希，我没事，你快回去睡吧。”她有些无法直视凌希那干净无尘的眼睛，她急了，拼命想把凌希推到门外：“阿希，听我的，快点回去！”
“你，你以为你是谁！什么凌家大小姐，不过，是我的姨太太而已。”沈听白疯魔一般的推开曲曼婷，所幸，凌希将她稳稳接住。
凌希也不含糊，直接甩了他一巴掌：“沈听白，你要疯去外面疯！拿女人撒气算什么本事。”
这句话似乎刺激了沈听白的神经，他红着眼，竭力嘶吼：“曲曼婷！你给我滚出去，这没有你的事。”
“沈听白，听白，求求你。”这是她第一次对沈听白哀求，她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曲曼婷的头皮发麻，双手止不住在颤抖。
凌希从胸腔中，爆出一声怒吼：“我不许你求他！”她将双手搭在她肩上，真挚干净的双眼微微泛红，软着嗓子说，“宝宝，你去再帮我热一杯牛奶，好不好？”
高傲的凌希，干净的凌希，好像诀别一般，最后，还在细心的安抚她的情绪，她无可奈何，不知所措，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断的摇头，泪水不断的跌出眼眶。
她被推出门外，下一秒，凌希“啪”的一声，快速关上房门，利落的将门反锁。
她把自己关在门内，伶仃的背脊磕在门面上，坚定而决绝。
她被隔在门外，她倚靠着房门蹲下身，双手抱着膝盖，头埋的深深的，痛苦又绝望的落了下泪来。
如此戏剧化的场景，看起来不过也就一层门板之隔，可事实上，真正隔在她们中间的是时势的动荡，是迂腐的世俗，是无法改变的关系。
而这些，要经年累月，数十年后，到下个世纪，才会逆转，现在的她们，永远也无法击破现状。
她心中无比清楚马上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一切凌希都是预想过的，没想到的是，竟然来的这样快。
凌希毫无惧色的看着眼前醉成烂泥的人，毕竟能够预想到的东西比起未知的恐惧，要好的多。
她几乎没有反抗，就这样被压在身下，宽松的浴袍在暴力的动作下变得十分松散，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袍子褪止私密的丰盈之上，往下一寸，便被一览无余。
空洞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咬碎牙，强忍着身上的人毫无怜惜的粗暴动作。
身上的人低沉的声音，徘徊在耳边。
“你不过是个女人，别做梦了，不过，也是个女人，而已。
“你为了她把自己送出去的那天，就该想到现在。”
凌希的平静，让沈听白怒火攻心，他开始谩骂，侮辱，最难听最刺耳的话，不绝于耳。
身下的人却用喑哑的嗓音，说：“你真可怜。”
他拎起拳头，砸向她平滑的小腹，这一拳的力度太大，大到凌希的喉咙忍不住泛出腥甜的滋味儿。
她嘴角残存着笑意，她抿着唇，形成一条血线，凄绝的美艳。
他咬住她的锁骨，直到尝到血的味道，才松口，换下一块干净的肌肤。
好痛，浑身上下，都好痛，疼痛感让她快要昏厥，可思绪还在不断拉扯，迷迷糊糊的只有一个问题。
她热一杯牛奶要多长时间呢？
是不是差不多快热好了呢？
那个人最记仇，等太久的话，没准儿，下次该不帮她热了。
身上的人依旧处于癫狂的状态，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还好，他只是忙于在这具消瘦的身体上，疯狂的肆虐。
莹白的肌肤，早已血迹斑斑。
最后一丝清醒快要流走之前，身上施虐的野兽，抽出浴袍的带子。
浴袍下的身体呼之欲出。
一声枪响，门锁被打碎。
曲曼婷照着吊顶的水晶灯又开了两枪，“轰隆”巨响，水晶灯砸在地板上，支离破碎。
室内只剩床边的小灯，照射昏黄的灯光。
同样的动作，如果凌希为了保护她用枪柄打昏了佐藤一夫一样，曲曼婷用枪柄砸晕了沈听白。
揭开浴袍的手骤然垂下，他滚了半圈，摔在地上。
洁白的大床上，白皙皮肤上的斑斑猩红，刺眼又骇人。
握着枪的手剧烈的颤抖，凌希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夺过她手中的枪，扔到一边。
凌希努力的撑着眼皮注视着她，好在，那眼神仍然干净，仍然温柔。
她只是受了些伤，很严重的皮外伤，未伤及心灵，未伤及自尊，一丝一毫都未被玷污。
一切仍然安好。
一室，寂静。
曲曼婷伏在她身边，蜷缩成一团，然后放声大哭。
凌希的眼睛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片刻后，温和开口。
她说，“被窝我暖好了，宝宝，我的牛奶热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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