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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 燕雀处堂 不知落红何处安放

藕龙之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傍晚,母女二人闲话家常从傍晚聊到了深夜,灵溪说了些围猎时候发生的趣事,大部分有关于嬴玉。

自那日后,她们许久没见了,毕竟她婚期将至,忙碌的很。

床榻上,灵溪蜷在母亲膝上,小婴儿的样子,绞着母亲的衣袖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了什么,稚气的可爱:“母后母后,你这辈子,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求而不得的?”

母亲摸了摸女儿的发,思绪回到很久以前,有一骑马的红衣少年,被记忆模糊了脸,她温暖平和的微笑,轻快的语气:“母后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很想得到一个人,是真的很想很想。”

“是那个神仙,我知道的。”灵溪眼睛亮晶晶的,竖起耳朵听的专注。

皇后点点头,岁月的痕迹在脸上体现,一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不知是第多少次的追忆:“溪儿,母后曾尽力争取过,可手段卑劣无耻,实在是不该,那不是一句年纪小就能掩盖的错。”低头,看着女儿的脸,红衣少年仿佛有了眉目。

她说:“女儿,实在想要,就尽力争取一次吧,不要像母后一样用错了方法就好,可如果,真是云泥之别,就放手吧。”

灵溪没有接着说下去,细细想来,与嬴玉算不得云泥,那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放手,是不是就可以争取一次。

实在不忍母后忧愁,她扮鬼脸,唱些古怪的歌,终于逗笑了母亲,她起身要走,被母后叫住,问她要不要留下睡一晚,灵溪笑着挥挥手,扮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母后那么大的人了,该要自己睡了,记得,不要踢被子,不许偷吃宵夜,知道吗。”

不要踢被子,不许偷吃宵夜,这是灵溪小时候,她常说的,现在反被女儿拿来说教,画面实在有趣。

坐在床上的皇后,沉沉的冠摇曳着,看着女儿顽皮的样子,笑的开怀,说了两声,“去吧,去吧。”然后,注视着女儿消失在寝殿。

皇后膝下一儿一女,皇城内的人都知道皇后对帝女更疼爱有加,却不知各中原委。

其实原是因为灵溪的脸,生来就像一个人,像极了她年少时,求而不得的那朵云。

灵溪踏出母后的寝殿便开始懊悔,现在折回去,母后估计已经睡下了,她暗想,下次,下次母亲留她,她一定乖乖留下。

灵溪生来最爱挥霍时间,觉得时间这玩意儿总归漫长,万事皆有下次,所以做的不好也不必挂心。

正是这样的心,才使得她从小淡泊无忧。

回去路上望着头顶一轮栾月,有些哀伤,人生总有例外,灵溪心中只有一人,能让她不愿下次,恨不得一下用完,耗尽。

同一片圆月下,灵溪想耗尽之人也在望天。

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眼神,颤抖的肩不知是怒是痛,浑身散着酒气。

跌跌撞撞,扶着门槛回到桌案前,抚平纸张,提起笔,墨蘸的太重,砸在纸上,氤氲了一片。

换一张,撇墨,继续。

饮了酒,字太草,团成一团,再换一张,一笔一字潇洒狂妄。唯有灵溪二字,周周正正,写的无比认真仔细。

当灵溪看到这封信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睡的昏昏沉沉,云里雾里,阿满递给她个信封,她斜倚在床榻上,撕开封皮,抖开信纸,短短几行字,看了很久才看完。

“灵溪,大限将至,本不欲打扰以免伤怀,奈何誓言昭昭,言出必践,明日寅时城门接应,海上日出时见。”

这话用在怎么就那么别扭,越看越别扭,像是故意要激恼谁的样子,大限将至这词用的实在不当,还有奈何,这奈何二字,真就让她这么为难吗?

字字句句包含深意,嬴玉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让她忠孝两全的机会,可如果她来了,那么这辈子,哪怕以死相搏,也会为她搏出一方天地。

秋日寅时的风寒气很重,她折回去拿了条狐裘的领巾随意围上,省的见了面她又要念她没照顾好自己。

灵溪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哪怕是今日约她断绝关系,灵溪也一定会去,她从不是那种,如果不去,把关系定格在这一刻,你我就永远有那一层关系,然后抱着着微薄的牵连度过一生的那种人。

这种事像是嬴玉能干出来的事,嬴玉那孩子认死理,还倔,哪怕是抱着单薄的一层关系,兴许也就这么在思念中渡过来了。

灵溪上了马车,牵马的人,长得面生,露出一半脸黝黑的,像是大漠上晒出来的人。

一边上车,一边低头朝二人说,“幸苦了,你们是从天元来的吧。”二人没有回应,灵溪只得尴尬的笑笑。

但凡同嬴玉占点边不管是事还是人,灵溪都带着几分喜色,爱屋及乌到了这份上,也只有灵溪了。

坐上马车,走了很久,天还是墨蓝的,一点没有要亮的意思,困意来袭,灵溪半张脸埋在狐裘领巾里面,蹭了蹭,然后合上了眼。

灵溪做了个美梦,梦见她和嬴玉住在大漠中的黄土暖房里,面前燃着一堆柴火,那火焰高高的,烧的木柴发出松香,咔嚓作响,温暖的动听。她们坐在地上盖着一个柔软的巨大毯子,嬴玉讲着她们第一次相遇的故事,讲了很久很久,直到两人都睡意朦胧,互相依偎着睡着。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灵溪撩开马车的帘子朝外看,一片茂密树林,她抻了个懒腰,“我们还要多久到啊?”问完,后背重重的靠了回去。

等了许久,驱车的二人依旧没有回应,灵溪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二位哥哥,咱们还得要多久啊?”

马车快速的跑,二人一点声音都没有,灵溪掀开马车正面的帘子,二人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裹了扎眼的黑头巾。

心脏鼓一样的敲,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灵溪刀子了口气,大喊:“停车!”马车晃的厉害,手扒住边框,她质问:“嬴玉呢?她在哪,我要见她!”

“你好自为之吧,大骊皇城有变。”一人冷冷的说。

“掉头,我要回去!”车实在晃的不行,灵溪又轻,身子不断的往车里砸,她双手紧紧的扒住边框,有些脆弱无措,可还是重重的咬字,生疏的使着帝女的跋扈口气:“我现在就要回去!给我掉头!”

另一个裹着黑头巾的男人,狠狠的抽了马屁一鞭:“郡主说了,绝不能停车,等到了地方自会有人接应。”说完他回头狠狠的瞪了灵溪一眼,极不耐烦的样子。

“我们根本不是去流云镇,她没要跟我看海,她骗了我,嬴玉她......骗了我。”手指扒着边框,一根木刺扎进指尖,十指连心的痛感催使下,才有了些清明。

她红了眼,想起其中一人腰间别着的短刀,有了主意,借着马车等冲劲儿,灵溪一个扑冲,拽出短刀。

前面二人猝不及防勒下了缰绳,回身掀开帘子,刀剑已经刺在颈上,白皙的皮肤渗出一点殷红,像雪中红梅一般夺目,灵溪坚定着目光,帝王家的风度显的淋漓尽致:“你们郡主不会要你们把我的尸体带过去吧?再不回去,我便刺深一寸,我只一个人,死便死了,家中还有兄长可以代为尽孝,你们呢?”顿了顿语气,再厉色说道:“二位可想清楚,不要为了份差事,做出累及全家的事。”

二人对视一眼,点头,调转了马头,灵溪这才松了口气,这个赌赌的还是嬴玉,她交代这二人时,必定是以安全为第一,她估摸着嬴玉会这样说,“如果她有半点闪失,不单你们人头不保,你们家人甚至九族也是一样的下场。”

灵溪的猜测与嬴玉所说相差甚远,她头回在下属面前如此坦诚,说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她说:“请务必让她平安的回到我身边,我知她未来命途坎坷,但起码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追随嬴玉十载从未听过她口中说出希望二字,两人心下了然,这人不能有半点闪失。

她若当真出事了,郡主心中的希望也就灭了。嬴玉下面的都十分心疼这个郡主,毕竟都是从少时追随至今,其中苦楚未能解十分,也有七八分。

嬴玉说完深深鞠了一躬,二人诚惶诚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郡主弯腰,那时便对未见面的灵溪埋了厌恶,二人试图抚她起来,嬴玉身体僵着,如磐石稳定不动,“这是我心中除了父亲唯一惦念之人,务必请二位将她平安带回我身边,麻烦了!”

如今灵溪以死相逼,二人别无他法,继续走车里的人坚毅目光,颈间刺入的刀尖,怎么看都是言出必践的。往回走兴许还有些生机,毕竟郡主希望她活着,却忘了这人本身有没有求生的意志。

马车回到皇城时,已经是晌午,她仍举着短刀刺在颈间,半寸距离不到,擎的酸了手臂。

下了车,脚底是黏腻的触感,她低头看脚下全是血色,再抬头城门口已是血流成河,尸骸遍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城门大开着,并无抵抗的痕迹。瞬间,恍然,灵溪脑海中不断掠过一些残碎的片断,均带着她最爱的绯色。

“嬴无翳的雷骑何等的厉害,大骊倾尽全力虽可一战,可赢面又有几分?妹妹,现今的大骊,外有天元来者不善,内有左相虎视眈眈。”

围猎时嬴玉和左紫辰说的不是她,而是算计着怎么灭了她的国,她爬墙送画时,正撞上她们二人,跟着就有人想灭她的口。

还有嬴玉,她最爱最爱的嬴玉!不止一次的透露着意图。

很早很早,她就说了有关于今天,她说“等过一阵子,得空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叫流云镇,我听说那里是有大海的,我想带你去看看真正的大海。”

她还说“灵溪,我一定会想到法子的。”

她说“不够,灵溪,我不够好,真的不够好,我一点也不好。”

“灵溪,对不起,真对不起,是我,还不够强大。”

包括那信中大限将至四个字,用的很好,她的国,她的家,还有她的爱人,所有于灵溪来说重要的,都已大限将至。

一切并不是毫无预兆,如果她敏捷一些,兴许就不是这么个下场,她的煞费苦心淹在灵溪的深情里,葬送了。

回想着,步子没停,她走到了甬道里,那里堆满了尸体根本无从下脚,刺鼻的血腥味儿涌入鼻腔,灵溪倏的大声干呕起来,斜坡上滑下涓涓血河,是什么残忍的手法才能让一个人的血放净。

扶着甬道的墙壁,手扒开一个个尸体,“醒醒,你们醒醒啊。”她低声的说,想叫醒沉睡的人们,根本无人应答,在翻过去,一个士兵身下掩这的人,衣角那么眼熟,使了吃奶的劲儿推开,果然,是阿满。

手指探过去,还能感觉到微弱的鼻息,灵溪把她的脸颊贴在自己胸口,手紧捂着她的腹部,试图止住血液流出,五指被浸的通红,她如婴儿一般啜泣,四处的张望,“阿满,你坚持一下,好不好?”四周环顾的眼睛恍惚迷离,又猛的看向阿满的脸,“我找人,我去找人,来救你,不!我会救活你,撑住。”

将阿满移至甬道的墙壁上斜靠着,终于下了决心努力迈开步子,一路顶着血腥,强压住胸口的酸水奔跑,她似乎要溺死在无止尽的死寂中,寻不到一点生气,灵魂慢慢抽丝剥茧,脱了这幅脆弱的肉身。

穿过甬道,来到城门后身,爬上一节节的楼梯,再拐个转角,那里曾是她俯瞰整个大骊的好去处,扭过身,可只一眼,灵溪再也忍不住了,她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出来。

眼前,不到五步的距离,是她的二哥哥灵致,被一柄长枪钉在那里,血还在顺着枪淌下,他心口破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着。

再往前是她的亲哥哥,当朝太子灵旎。大概有几十只箭,射入他的胸膛,灵旎满脸的污血,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洞,他手中紧握大骊的旌旗,屹立不倒。

灵溪的脑子轰一下,思绪炸开了,“哥哥,哥哥,哥哥!”

年幼时帝王的责罚都是哥哥们的,宠爱全是自己的,两个哥哥从来毫无怨言,一个沉默寡言对她疼的如父亲一般深沉,一个温柔如月似水,方方面面周到细致。是几世修来的,这样好的两个哥哥,他们风华正茂,正当年,该有似锦的前程,该带着大骊繁荣昌盛,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替他们去死!

“为什么!”灵溪双手撑在城楼的围墙上,眼泪糊住了视线,泪水中玻璃花一样的血色四射的绽开,城楼下方有个诡异姿势的人,勉强说的上是人,糊到地上,一片,肉糜,隐隐看的出人形,那套雍容的衣装,她还认得。

那是她母亲,怎么会不认得,是可以卧在她膝盖上,任她撒娇的母亲啊。

未等心口处反出更多秽物,天上降下数个黑衣鬼面人,灵溪抹了把眼泪,捡起地上的刀竖在胸前,她挡在两个哥哥的尸身前,一步不曾后退,今日死在这里,她也算是尽了骊国帝女的本分,国亡了,家灭了,她断没有苟且偷生的可能。

生来就是尊贵的帝女,为大骊死,随着国亡,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动手啊!”灵溪大吼着,提着刀扑了过去,鬼面人只一档便卸了她手中的刀。

一瞬间鬼面人手起刀落,灵溪紧闭着眼,按道理她该被敌军杀死,挟着她帝女的尊严,同两个哥哥倒在一起,可刀剑声不断,“唰”的一下,灵溪听到了利刃穿透肉体的厮磨声,滚烫的液体喷溅在她的脸上,几个人纷纷轰隆倒在地上。

再睁开眼,逆着耀眼的阳光,她看见一个好看的影,微微颤动,那剪影的轮廓她再熟悉不过。

是嬴玉,她毫发无伤,脸上同样凝固着血渍,只是不知道会是谁的血呢,是哥哥们的,父母的,守卫着大骊的某个将士,还是她刚刚杀掉的自己人。

这个时辰她们二人不是应该在海边等着日落吗?可她现在身穿着铠甲,英姿飒飒,来到她跟前,又救了她一命,这又算什么。

她喘着粗气,急促的向她走来,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朝着她怒吼,“为什么回来!灵溪,我问你,谁准许你回来的!”胸腔喷涌而出的愤怒,瞬间爆发,嬴玉像一只被射穿胸脯的野兽,绝望又凶残的模样。

呵哈哈哈哈,灵溪轻笑着,诡秘的声音,几近扭曲癫狂,她抱着头扯着自己的头发,崩断了发丝,她冲上前,眼眶红的瘆人,甩出了一个巴掌,在离她的脸不肖几寸的距离,停了下来,双眸悲凉着,薄的锋利,割破了所有情谊。

她说,“这是我的家,你说......我为什么回来。”冷冷的,可还是幼稚弱小的样子,手终究是垂下了,连个巴掌都不敢打下去。

灵溪保护不了任何人也保护不了自己,天真也好,淡泊也罢,这些无用的东西,能存到现在,是总有人在背后替她守着。现在守护她的人全没了,只剩下眼前这个人,用一些无法兑现的承诺,教会她成长。

一阵秋风掠过,灵溪软着身子抱着臂,顺着城楼的墙壁滑下来,坐在地上,她像一只布娃娃,拥有柔软精致的脸庞,目光像是死去的却无法瞑目的人,浑身没了筋骨一般,软塌塌的靠着,大概是人的情绪崩溃过后,该有的样子。

她头歪向一边,呈个直角,从脑袋拗断整个身体,朝着嬴玉的方向,脸上的皮肉扯开个大笑,她张了张嘴,飘渺的嗓音:“杀了我,我做帝女时未尽过什么本分,唯一跳过的一支舞,还是为你,如今亡国了,别让我苟且偷生,让我随着骊国,随父王母后,随哥哥们,一起去了吧。”

嬴玉是知道的,花儿的温暖清澈,和煦淡泊,早晚会被杀死,如果会死,不如是她来动手。

鞭子从腰间取出,紧紧握在手里沁出层层的薄汗,嬴玉咬着嘴唇,仰起头来,居高临下,一如初见般跋扈任性的模样,只不过多了不和谐的泪水,像断了线一般,簌簌的落下。

声音凄厉,犹如厉鬼:“你不许死!灵溪,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奴隶,没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死!”鞭子高高的举起,发出清脆的响声,鞭子抽在恹恹的布娃娃身上,那人也无半点反应,鞭子落下之处,已经皮开肉绽。

阿满说过,这人的伤,好的极慢,这样的鞭子下去,不知道要卧床多久才能好起来。

嬴玉别过头去,嘴唇咬出了血,横了心,一鞭鞭狠狠的抽下去,“你是我的奴隶,哪怕是父亲,哪怕是诸天神佛,冥王阎罗,除了我,谁都不能动!”

鞭子匀速落下,一声声抽响无比的清晰。鞭子上沾了衣襟的碎布,胸前,肩头的肌肤露出大片,发髻全部散了下来,被抽开的皮肉翻卷着,痉挛着,她空洞着眼,嘴角溢出一条血线,一直抿着嘴唇终于忍不住松开,口中呕出大量的鲜血,意识逐渐流逝殆尽。

鞭子垂向地面,顺着皮鞭子向下滴血,啪嗒啪嗒的落,流成个小血泊,瘆人的血把鞭子染的娇艳欲滴。

嬴玉打横抱着奄奄一息的人,像抱着一个卷缩的婴孩,小心翼翼的一阶阶下着楼梯,不停的往前走,她的脑袋抵在胸口,嬴玉抓的牢牢的,不敢有任何失手,像是对待连城的珍宝一般,呵护进了骨血里。

天地间传来无措的哭声,“灵溪,怎么办,我求求你,活下去,活下去吧。”

一遍遍,一遍遍的,求她,活下去。

可她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让她堂堂正正活在这世界上的理由,唯有可笑的一句,“灵溪,你是我的奴隶。”

她须得为花儿找个理由,一个好好活着,能够待在她身边的理由。

她将灵溪背在身后,将她背来父亲的面前,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嬴玉深深的叩了三个响头,额头红肿了一片,她低下头,平和坚决的语气:“父亲,我只求你一件事,我身边这人,曾经是骊国帝女,现在是我的奴隶,她胸无城府,手中更是握不动寸铁,对父亲对天元的大业不会有任何影响,我只需将她留在身边,让她以我的奴隶的身份,好好活在这世上就够了。从此父亲一统天下的路上,哪怕有任何一人胆敢阻拦,嬴玉拼了性命也会替父亲铲除异己。”

嬴无翳的目光扫了眼一旁只剩半口气的灵溪,咳了咳,提起笔来,“她这伤,是你打的?”

嬴玉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父亲觉得不够,便接着打,左右不过是个奴隶,留下一口气就好。”

“这个是你的奴隶,那大骊的帝女呢?”嬴无翳笑了一声,沉了嗓子问道。

嬴玉朝着门外吼了一声,“把人抬上来。”

竹席子裹着一个尸首,掀开以后,是重伤不治的阿满,已经断了气,比灵溪见到时,胸口处多了一处刀伤,深的致命。

嬴玉面无表情的指了指竹席上的人,“骊国帝女生性淡泊,知其面目的人不多,有的早已丧命,我说她是,她就一定是大骊的帝女。”

“事办的不错,就给你的奴隶,请最好的大夫看病吧。”嬴无翳揉了揉眉心,“玉儿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走之前,嬴无翳说,给你的奴隶取个名字吧,你从今往后,你让她生便生,你让她死便死,我管不着。

他又说,我是你的父亲,想要什么,不算太过分的,要就是了,何必费那么多心思。

嬴玉却又叩了三个头,一个比一个响,她说,这人是我的,不是向父亲要来的,如果要改名,我还叫她灵溪,改的跟从前一字不差,灵秀的灵,溪水的溪。

灵溪,灵溪,灵溪!

背上的人什么都没了,起码她的名字她要守住。

况且她这辈子所爱之人,只有灵溪,也只能是灵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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