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清秋

二，蔡公公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把精致的小镊子，夹起托盘中的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小心翼翼地镶嵌在白玉雕刻的小蜗牛壳上。

　　小蜗牛的壳呈螺旋式，中间缀着一颗粉色的珍珠，珍珠周围嵌满了同样大小的红宝石，就连蜗牛的两个触须上也点缀上了黑曜石。小蜗牛整体只有一个鸡蛋大小，却雕刻的栩栩如生，显得很是灵动可爱。

　　就快到玉琢的生辰了，那个人天生性子清冷，普通的礼物他怕是看不上眼，想来想去，男人决定自己动手给他做个小玩意儿，以此来逗心上人开心。

　　“这是什么呀！好可爱！”

　　男人雕刻得太过专注，当他回过神来时手中的蜗牛已经被木怀阳一把抢了去。

　　男人急了站起来想要回来，可是看着木怀阳拿着小蜗牛又摸又亲最后放弃了，被木怀阳摸过的东西他不想再拿来送给玉琢。

　　“卿宇！这个小蜗牛是你亲手做的吗！好可爱啊！送给我吧！”

　　男人眼中尽是厌恶，“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

　　平儿十岁啦！爹爹总是夸他很乖很懂事，平儿可以帮爹爹干很多活，这样爹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他最喜欢干的活就是给彭伯伯和赵伯伯送吃的，因为每次去他们都会给平儿讲很多外面的事情。

　　彭伯伯说城南有个卖冰糖葫芦的麻婶，赵伯伯说城北有个卖炊饼的宋爷爷，平儿吃过他们的糖葫芦和炊饼，可是平儿更想出去看看麻婶和宋爷爷。平儿还想看卖风车的小哥哥，卖胭脂的小姐姐，平儿想见好多人，他长这么大只见过爹爹，两个伯伯和干爷爷，再没有别人了。

　　平儿没想到晚上干爷爷还会过来，高兴地喊：“干爷爷！”

　　蔡公公脸上立刻绽放出宠溺的笑容：“哎！平儿！几天不见可想爷爷呀！”

　　平儿欢快地跑去搀扶蔡公公：“想！特别想！”

　　蔡公公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打着灯笼，因为腿上不方便走的很慢。

　　木怀阳听见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看清来人时连忙上来搀扶。

　　“干爹！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小路天黑难行，你腿上又不方便……”

　　蔡公公不以为然：“没事没事，最近轮不到我休息，只能趁着这会儿来了。”

　　木怀阳第一次见蔡公公是在卿宇的御书房内，那时蔡公公是负责卿宇茶水的太监，因为不慎打碎了一个青花瓷茶盏差点被杖毙。

　　卿宇，你就饶了他吧，就算这个杯子再值钱，也没有人命宝贵呀。

　　蔡公公到现在仍然记得这句话，木怀阳的相救之恩他没齿难忘。其实哪里是那杯子值钱？只因为现在的皇后喜欢罢了，若是当时没有木怀阳的求情，他哪能活到现在？

　　后来他被贬到御膳房干活，不久后木怀阳也被打入冷宫，只是两人的关系更加紧密了。在来到冷宫的第三个年头，木怀阳郑重其事地跪下给蔡公公磕了三个响头，叫他一声干爹，蔡公公老泪纵横，只道这一生没白活。

　　木怀阳把蔡公公扶到屋子里坐下，翻出一节蜡烛点上，小屋子立刻笼罩在昏黄的烛火中，跟着来人一起变得温暖起来。

　　“干爹，您先喝杯茶歇歇，这一路走过来累坏了吧。”

　　蔡公公接过茶，眼睛不停地在木怀阳和平儿身上变来变去，每次来的这里都像回家一样，让他无比满足。

　　“我呀，走得慢不累！只要看见平儿我就一点都不累！”

　　蔡公公摸了摸平儿的小脑袋，平儿调皮的朝他扮了个鬼脸。从蔡公公来到这里开始平儿就一直围着他转，显得格外高兴。

　　“来，平儿，看爷爷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蔡公公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点心一样一样拿出来，看平儿等不及了，先拿了一个鲜花饼给他。

　　平儿高兴的接了，欢呼一声跑出去看烟花了。

　　“今天是太子的生辰，皇上在宫中宴请百官。皇上对今日御膳房准备的膳食很满意，赏了在御膳房当差的每个人一盒点心。我想把点心送来给平儿尝尝，但是明天我还要当差，就想着今晚过来一趟吧。”

　　“干爹，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我之间还要说这些吗？你叫我一声干爹，平儿唤我一声爷爷，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呀，也不白疼你们，等我百年之后别忘了给我收尸呀。”

　　“呸呸呸！干爹，你又说这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好好好，呵呵，不说了，来，你也吃块点心。”

　　蔡公公怕木怀阳不肯吃，自己先拿了一块，果然，木怀阳见他吃了才拿起一块吃起来。以前看不上眼的东西，现在却成了人间美味。

　　“今天是太子的生辰？这么说我们平儿的十岁生辰也快到了。”

　　木怀阳想好好给平儿过个十岁生辰，可是他什么都给不了平儿。

　　蔡公公想起今天早上远远看见的那个明黄身影，又想到平儿，叹息一声：“明明同样是皇上的孩子，却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

　　木怀阳苦笑着道：“不一样的，太子是他和玉琢的孩子，平儿是我和他的孩子，他那么爱玉琢，又那么讨厌我，怎么会一样呢？”

　　听了木怀阳的话，蔡公公的叹息声不消反重。

　　“要说皇上是凉薄之人，这些年却只钟爱那个清贵之人，要说皇上是重情之人，偏偏又对你那么薄情。”

　　“卿宇还是太子时，人人都道他与丞相家的玉琢公子甚配，只有我觉得自己和他才是最配，这么些年过去了，我终于相信他们是真的般配了。”

　　“怀阳啊，你是不是还爱着皇上呢？”

　　“干爹说笑了，我现在整天忙着如何活下去，哪还有时间喜欢他？往日种种，与我而言恍如隔世，早就忘了。”

　　蔡公公点头附和：“忘了好，忘了清净。”

　　“干爹这次来给你带了点药，哮喘发作的时候吃一点，平日里要多加小心，多让平儿陪着你，万一你哮喘发作平儿又不在身边，可如何是好？”

　　木怀阳收下了药，只觉得说再多谢谢也没用，干脆不说了。他宽慰蔡公公道：“干爹放心吧，这么多年一向如此，不都过来了吗？”

　　蔡公公恨道：“你呀！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你要是……唉！”

　　蔡公公看着木怀阳面如死灰，决定不说了，他的心任谁都救不回来了，要不是为了平儿，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您。”

　　“平儿啊，爷爷走了哦！”

　　“平儿，爷爷要走了，快出来送送爷爷。”

　　“平儿，平儿！”

　　“平儿！”

　　两人各唤了几声，均是无人应答，这才想起来好一会儿没见到平儿了。

　　蔡公公安慰木怀阳：“先别急，四处找找，冷宫就这么大。”

　　两个人围着冷宫仔仔细细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木怀阳瘫软在地，脑子一片空白。

　　“坏了！平儿会不会跑出去了！我来的时候彭敏已经走了，赵丘还没有来，门也是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