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乌童约他在一片灰蒙蒙的树林里相见，南茹环顾四周，这样的景象，阴邪得很，她抽出佩剑，护在昊辰身前，慢步向前。

乌童一身黑衣，倚靠在树干上，目光一寸一寸打量着地面，仿佛想起什么事，露出戏谑的笑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他们：“神君，来了，此地荒凉，招待不周，见谅啊。”

他眯眼盯着南茹手中仙气萦绕的剑锋，又道：“仙女，我可是知道你们的身份的，伤了你们，来世我只能入畜生道，我可没那么蠢。”

南茹收了剑，冷哼道：“那既然如此，人不好好做，为何偏偏做妖？”

乌童笑了笑：“仙女，当年你还没有拜入少阳派吧？往事与你无关，我只跟帝君谈。”

“帝君？”南茹回身，询问他的意见。

昊辰微点了点头，她这才拱手一拜，迈步离去，走到外围，不远不近地站着，既听不到他们说话，又能看到他们，若是乌童耍诈，她也能迅速前来救驾。

“帝君出行，果然好大的威风。”乌童嘲弄，已被他识破了身份，昊辰在他面前也不再装着寻常凡人，帝君威仪显露无遗。

不过是他正常姿态而已，凡人眼界如此，昊辰也不同他计较。

乌童觉得没趣，又问：“帝君可知道，这是哪里？”

“簪花大会上你伤人，被逐出点睛谷，押送少阳地牢，你逃出地牢后，点睛谷下了江湖追杀令，后你消失无踪，这里，应是你最后被追杀的地方。”

这些惨烈的往事，他自己可以当做笑话一样讲出来，但从昊辰口中平淡地吐露，他又愤恨难平，他所遭受的苦楚，便如此不值一提吗？

乌童讽刺地笑道：“帝君总说苍生为重，苍生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还是只是帝君口中的一个词而已，如果是这样，那真是虚伪至极。”

“苍生分善恶。”善恶自有报。

“善恶？”这简直是世间最虚无缥缈的说辞，“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谁说得清？”

他不答，乌童便继续逼问：“帝君，你说得清吗？你自己的善恶，你又分得清吗？”

“吾的善恶，你还没有资格评断。”昊辰冷漠一笑，“没有吾，这三界早就乱了，还轮得到你一个凡人，在此与吾论善恶？”

乌童凝噎，无话可辩。

静谧散开。

过了一会儿，乌童才再开口：“在这里，我被断去一条腿。追杀令上，五百两，买我一条命，我乌童，就值五百两！”

他在帝君淡漠的神情中看不到一丝悲悯，突然就觉得很可笑：“我狼狈躲入荒谷，那里寸草不生，只有一些腐烂的动物尸体，你猜，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苦？

众生之苦，何其之多。

“吾来人间，自落仙台步下，散尽神法，化身凡人。初到人界，吾只是十岁不到的孩童，也是落在一方杳无人烟的野林中，气海破损不堪，根基全无，还日日受着剜心挫骨之痛，你也猜猜，吾是如何修炼至少阳第一人的？”昊辰也道，唇边噙着极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