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99

“剪秋被严刑拷打都不开口，倒是江福海招了个一干二净。”苏培盛胆战心惊的说，“据他招供，皇后在照顾纯元皇后期间，悄无声息的在纯元皇后的饮食里做了手脚。譬如，把杏仁茶里的杏仁换成桃仁，粽叶换成芭蕉叶……俱是有破肿除淤血之效的药物，孕妇饮食之大忌……他又说，当时纯元皇后正因为侧福晋受罚流产一事自责难当，积郁于心，又是皇后娘娘亲手照顾纯元皇后饮食，即便胎像不稳，太医也未疑心，这些诡计才被遮了过去。”

“还有菀贵妃，当初菀贵妃误穿纯元皇后旧衣，以及甄家获罪……也是皇后设计的。”

皇帝面色铁青，心中钝痛，却并未多有疑惑，只觉得多年怀疑终究有了结果。

“果真是她。”只是皇帝不解，“朕以为，她与纯元是亲姐妹。她待纯元既恭顺，又谦和……带她来！”

“朕与她多年夫妻，她筹谋储君，朕相信；她戕害嫔妃，残害皇嗣，朕都相信。可是纯元的事，朕要亲自听她说！”

“是。”

养心殿里，皇后在一日一夜寻不到剪秋与江福海之后就已经隐隐猜到出了什么事。她虽然是个不受宠的皇后，可到底是皇后，能把她身边的两个亲信带走的也就只有皇帝。

皇上与皇后夫妻终于撕破脸面，撕破二人伪装的善良，撕破多年来虚假的夫妻情分。只是在皇上打算废后的时候，太后拖着病体去了养心殿。

看着一脸病容，病体难支的太后苦苦哀求，皇帝终究不忍弗了她的面子。

只是他心里终究有结，闭了闭眼，冷声道，“皇额娘，朕只问一句，当初皇后对纯元做的事，皇额娘知不知情？”

太后面色愈加苍白，身形微晃，愧疚的闭上双眼，无话可说。

皇帝愤怒的质问，“纯元也是您的亲侄女，您怎么忍心看她和孩子被这毒妇残害！”他失望至极，“皇额娘，纯元对您至纯至孝，您怎么忍心！”

“哀家……哀家，哀家对不起纯元！只是纯元太过纯善，无法担得起皇后的重担，哀家也是……”太后强撑着为自己辩解。

“够了！”皇帝愤怒地打断她，“我知道，皇额娘是恨我，所以眼睁睁的看着我最爱的人、期待的孩子统统离我而去你才开心，你才痛快！”

皇帝像个委屈的孩子，对着太后愤怒的诉说自己的痛苦与不满，“皇额娘心里只有老十四，何曾在意过我！只因为我不是在你跟前长大的，你待我就像是个外人。”皇帝怒极反笑，“这些年，皇额娘一定恨极了我吧，恨我抢走了老十四的皇位，恨我把老十四囚禁，恨我让你们母子不得相见！”

太后的身形晃得愈发厉害，面色痛苦难当，皇帝心里快意极了，“皇额娘害得我和纯元阴阳两隔，我就让皇额娘和十四弟此生永不相见！”

“皇帝——”太后哀嚎一声，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皇帝冷漠着不去看太后，只是脸色也苍白了许多。面无表情的吩咐苏培盛把太后送回慈宁宫，请太医。

余光扫到皇后，“至于你，朕不会废了你的位子，你还是大清的皇后。既然你这么喜欢当皇后，朕就成全你，让你永远留在景仁宫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朕与你，此生亦不复相见！”

*

小厦子这个耳报神逮到时间又七嘴八舌的把话仔仔细细地全都告诉了盛年。

最后啧啧道，“皇后真是可怜又可恨。”

嫡姐只是一出现，自己即将到手的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换做是谁能不恨。

盛年嗤笑一声，“是啊，她可怜。所以柿子专挑软的捏，不去报复皇帝，却报复一个一心信任自己的嫡姐！”

“纯元皇后是什么人我不清楚，可是皇上是什么人？皇后做了他多年的枕边人，难道还看不清？”

“这一切跟纯元皇后没有任何关系，她和皇后一样，从来都没得选。皇上看上她了，不需要问她是否愿意，想得到她就得到了。”盛年讽刺道，“什么鹣鲽情深？皇帝嘴上说着爱纯元皇后爱得死去活来，可也没耽搁他宠爱别的女人！”

即便是纯元皇后刚入王府，二人感情最浓的时候也没耽误皇帝去别的女人房里，不然侧福晋是怎么有孕的？

“皇后当然知道一切的根源在谁。她只恨纯元皇后，只去报复纯元皇后，不是因为她有多爱皇帝，她只是畏惧，畏惧权势，畏惧皇帝。只是恨皇帝对她没有好处，反倒是恨纯元皇后能让她活得更轻松罢了，哪里有那么多借口！”

小厦子讷讷不敢言，只能伏在盛年膝上表忠心。

“太后怎么样了？”盛年问。

“不大好，太医说……太后怕是挨不到三月了。”

盛年轻叹，也不知表姐那边如何了，若是知道自己设计皇后反倒殃及太后，她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都是皇帝！”盛年小声抱怨，“明明是他自己要皇后去照顾纯元皇后的，他不怨自己，反倒怨太后？”

自己兄弟相争，手足相残的时候是天家无情，换到自己女人身上就是姐妹肯定情深了，哈！

太后虽然偏心，可是当初皇上夺位的事，太后也没少帮他。

皇帝这个人真是自私凉薄到极致，只许自己对别人冷酷无情，不允许别人对自己冷落半分。

盛年眸光闪了闪，眼下正是个好机会。

扯着小厦子的耳朵，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怕不怕？”她笑着问，一双瑰丽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光，简直勾走了他的魂。

“不怕！”他痴痴的看着盛年，“为了小主，奴才死都愿意！”

*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可即便如此，消息还是飞一般的传遍六宫。

除了看了看新出生的小公主，皇帝闭门不见任何人；皇后幽禁景仁宫；太后病重昏迷。盛年带着几位妃嫔不慌不忙地处理这个消息带来的变故。

如今皇后彻底倒了，四阿哥前途难测，六阿哥希望最大，盛年的位子稳如泰山。

与盛年是亲表姐妹的沈眉庄那里去祝贺她的人络绎不绝，一堆人说着说着话，就把太后病重的消息说了出去。

知道太后病重，沈眉庄不顾刚刚生产过的身体，强撑着要去太后身边服侍。

看着太后苍白如霜的病容，沈眉庄愧疚难当。

太后看沈眉庄的样子，轻笑着摇头，虚弱道，“好孩子，回去吧。不怪你，这一切都是哀家与皇帝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太后——”沈眉庄愣住，眼泪挂在腮上。

太后苦笑一下，“哀家虽然老了糊涂了，可是在这宫里待了几十年了，什么手段没见过，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

“好孩子……回吧……”太后疲倦的又昏睡过去，嘴里无意识念叨着什么，她想听又听不清楚。

沈眉庄又愧疚又自责，倔强的不肯走，还是孙竹息把她劝走的。

“惠妃娘娘快回去吧，太后牵挂的事已经够多了，不要让她老人家再为您挂心了。太后与皇上之间迟早会有这一日，这一切都跟您没有关系，她们母子之间……欸，说来都是孽啊……”

*

“快看，快看，她嘴巴在动！”冯图南小声惊呼。

六阿哥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好奇的打量新出生的妹妹，嘴上却说，“切，有什么好奇怪的，大惊小怪！”

冯图南已经知道他的德行，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要不是看他这两日因为太后的病沮丧不安，她才不会叫他来呢！她收敛力气，小心翼翼地握住小公主的手，“好闲闲，快快长大，等你长大我教你骑马射箭，教你习武打猎！”

“宫里多的是教习师傅。”六阿哥反驳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冯图南把六阿哥的话当耳旁风，继续道，“我还会给你讲故事，讲我额娘给我讲的，姑奶奶一人一马一刀，单挑整个山寨，把她从土匪手里救出来的故事！”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崇拜都要溢出来了。

六阿哥不受控制的叫道，“你说什么？！”她说的姑奶奶是他额娘吗？他那个十天半个月就要病上一场的额娘？

冯图南立刻捂住他的嘴，小心翼翼的看了小公主一眼，见她只是舔了舔嘴唇继续睡了，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气冲冲的怼到，“切，有什么好奇怪的？大惊小怪！”

六阿哥不依不饶的压低声音扯着嗓子追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故事？”

“就是姑奶奶年轻时的故事啊！”她古怪的看了六阿哥一眼，“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吧！不会吧不会吧？你是她儿子欸！”

六阿哥一囧，红着脸摇头，“额娘是给我讲过类似的故事，可是，她没说是她的事……”他扯着冯图南的袖子，眼巴巴道，“你给我讲讲！”

冯图南尾巴立刻翘起来，得意的抱着手臂，“我不！”

六阿哥急得跺脚，一咬牙，“你给我讲讲，我就把你最想要的那把无锋剑给你！”

冯图南眼睛亮了亮了，晃晃手指，狮子大开口的加码，“还有你那匹西域进贡的小马驹！”

“你！无耻！”六阿哥气的咬牙，这简直就是趁火打劫的强盗！

可是他实在是太好奇额娘年轻的时候有什么故事了。

“可以，但是，我要换你知道的关于额娘全部的故事！”

“嗯嗯嗯嗯，好吧，便宜你了！”冯图南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无意识甩着腰间的玉坠——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