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三接过陈乐递过来的烟,轻轻叼着,拿出一次性打火机,点着,然后舒服地吐出一圈烟雾。
陈乐眯着眼看他,语气很冷。
“不清楚的,以为你在抽那个。”
洛三笑了两声,一把手放到他头上,揉了一把。
“那不是好东西,不要拿那个打趣。”
陈乐撇了撇嘴,拿起玻璃桌上的水壶,倒在一个玻璃杯里。
趁洛三不注意的时候,把手里的一个白色药丸放到杯里,然后小心晃了晃。
“哥,喝点儿水吧。”
洛三嗯了一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好点儿没?”陈乐接过空杯子,觑着洛三神色,问了一句,言语中有不可查觉的紧张。
“这烟已经用了很久了,药效最好的时候就是刚用的那段时间,现在差不多免疫了吧,效果没那么明显。”
洛三耐着性子解释,怕陈乐担心,接着安抚了两句。
“我习惯了。嗯,现在感觉,没那么厉害了。”
洛三说得云淡风轻,完全不当回事。陈乐握着空杯的手紧了又紧。
“哥,你这到底是什么伤?”
“老毛病,很多年前做了次手术,后遗症。”
陈乐还想问,被洛三打断了。
“你去忙你的吧,帮我把小六子喊来。”
陈乐从鼻腔中哼了一声,站起来走了。
小六子悄咪咪地进来,躬着身子小声问洛三。
“三哥,你咋又把陈乐给得罪了。”
“滚。我哪敢得罪他。老追问些不想让他知道的,弄的我头更疼了。”
小六子窃笑几声,不厚道地说。
“三哥也有怕的时候啊。”
洛三手指拿过烟,在一层烟雾中看着他,眼光泛着冷意。
小六子立马乖了。
“你让我查的章强,确实是在两周前就被开了。离开电子城后,不知早怎么和黄志搭上线。本来吸那玩意儿挺费钱的,但是章强好像不犯愁。”
洛三皱了皱眉。
“要么有货源,要么手里有黄志的什么把柄。”
小六子点了点头。
洛三拿着烟在烟灰缸里磕了两下。
“继续查,黄志,章强,爆出来俩,黄志经手的线,至少能抖出一个。”
“好的。需要派人跟踪章强么?”
洛三摇了摇头,眯着眼,冷冷开口。
“不用,他是狐二的手下,被查出这事,明天狐二自己就会料理了。”洛三讥讽一笑,“章强这条线,你是查不到狐二身上的,他做事,狠辣又干净。”
小六子默默咽了咽口水,他是有点儿怕狐二的。
“陈乐那边的人查到了没?”
“老黑说,陈乐在车里开了屏蔽仪,估计是他自己整的,老黑的新型窃听器也没什么信号。”小六子挠挠头,接着说。
“老黑很高兴,埋头就去研究新的型号了,他还让我告诉你一声,他很满意陈乐这个徒弟。光是窃听器和屏蔽仪,这两样,就已经盖过他这个师傅了。”
洛三嗤笑一声,面色不善。
“再让他徒弟这么整,就让他滚蛋。没用的东西。”
“三哥,陈乐这么给力,你不高兴?”
话说完,小六子腿上就被狠狠踢了一脚。
“滚吧。”
小六子傻傻一笑,转头就走。手刚碰上把手,又被洛三叫住了。
“拿着这个玻璃杯。”
洛三欲言又止。
小六子疑惑得走过来,轻轻拿起那个空玻璃杯。
他正想开口问,要顺手把玻璃桌给整理下么?水壶之类也一起拿走?
洛三迟疑着又开口了。
“小心拿着,不要让陈乐看见,交给张雨,让他查下液体里掺了什么东西。”
小六子立马呆住了,他下意识地看向洛三。
“三哥,你……”
话没问出口,洛三疲惫地后仰着靠着沙发,向他摆了摆手。
小六子找了一个白色毛巾,小心包着玻璃杯,塞在腋下,一脸菜色走了出去。
洛三默默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身子一歪,斜躺在沙发上。
他很少有这么疲惫到显示弱态的样子。
对待旁的什么人,在他面前耍小心机,算计什么,他能一笑置之,讥讽这些都不够玩儿的。
他常年混迹灰色地带,练就了金刚铁骨,自认百毒不侵。
但是刚刚,陈乐在他眼皮底下,在水里掺了东西,递给他的时候。
洛三心里有被刺到。
心头最软的地方,被刺了一下,不疼,就是整个神经一个激灵。
他确信陈乐不会伤害他。
陈乐的聪明和算计,都是源于一个在乎。
他不是想责怪陈乐在他面前耍弄心机。
而是心疼这样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费尽心机,玩弄聪明,精心算计也要细心呵护什么的陈乐。
就像当年他为了那个普通的对他呵护了十几年的养父,改血型,装作普通的高中生,在违和的家庭氛围内,努力维系父慈子孝。
洛三握手成拳,敲了敲额头。脑袋里如针扎似的疼痛还在继续。
他现在已经确定,陈乐从某个途径已经知道了他头痛的病症,而且还拿到了什么药物。
洛三眼睛胀地疼。
他努力把陈乐往外推,不让他牵扯组织的事,不让他插手黄志的事,甚至拿张雨刺激他。
但是那孩子就是要贴着洛三,要和他站在一处,不依不饶,冷冷淡淡。
手表里的窃听器,设计拿到烟,闯会议室见老大,水里的药物,这些事他做得费心思却又不怎么掩饰。
发现不了,他做自己的,发现了,就承认,再想下一招。
这孩子,咋整。
洛三深深叹了口气。
一定要先查到究竟是谁在帮陈乐做这些事。
陈乐开车要回自己公寓拿东西,在车上先开了屏蔽仪,然后带上无线耳机。
“那个药好像不管用,你再让人换个方子试试。”
对方懵了片刻,冷淡地拒绝。
“没辙。拿到烟,研究出症状已经厉害了。你又拿不到诊断书。这边给的建议就是做手术,把东西取出来。”
陈乐狠狠踩下油门,车一溜烟又开始飚速。
“他肯定现在没法做手术,张雨那边肯定尝试了。”
“没辙,手术是最保险的。烟这明显是保守处理。手术是必须的,而且越早越越好。”
陈乐猛踩刹车,车来了个急停,他两手狠狠拍了下方向盘。
冲着耳机嚷嚷。
“茶默,你他妈给我想办法,我下周必须看到有效果的药。”
茶默安静了几秒,叹了口气。
“算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