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九

当我终于从冗长的幻境中醒来时，首先看见的便是陆九方略显憔悴的脸，眼底有明显的血丝，下巴上长出了些许胡茬。

陆九方青梧，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见我醒来，他连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我微微扯起嘴角，这样的九方让我觉得温馨，但是我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做出大动作，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青梧白年，我终于等到你了。

陆九方青梧，你在说什么？

九方不明白，当我被困在角院时，他已不知经历了几番轮回，前尘尽忘。我笑道：

青梧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很久，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陆九方也是笑，他吻吻我手掌，道：

陆九方你的声音真好听。

他握紧我的手，眼睛突然就湿润了：

陆九方我好怕，青梧，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灼热的泪滚落，砸在我的胸口竟是一个破口，银蓝色的微光伴着细小的碎片倾泻而出，破口还在不断扩大，很快就变成一个拳头般大小，而随着微光的涌出，我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陆九方慌了，无助的用手捂住那个破口，哑声道：

陆九方怎么回事？青梧你怎么了？道长！道长！

道长走过来，叹了口气，道：

老道当年布阵的人心肠歹毒，封了姑娘的耳口二官不算，还将姑娘的心用朱砂线缠进头骨中，心为阵眼，要破阵必须将桃木剑刺入天灵盖刺穿阵眼。可姑娘的魂魄完全靠天灵盖的天灵支撑，如今头骨全毁，姑娘自然……

陆九方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九方紧紧按住我身上的破口，可仍是阻挡不住它的消散，他的眼泪滴在我身上，像利刃一般划开一个个破口，银蓝色的光芒不断喷涌而出。

老道人的眼泪本是至阳之物，何况是至情至性的情泪。她本就将要灰飞烟灭，现在……不过是提早一些罢了……

九方忙别过头去抹眼泪，小心不让它滴到我。

陆九方真是的，怎么擦不干！

我伸手拉开他的手，用指肚小心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他要躲，

陆九方青梧不要，小心……

青梧九方，让我……再看看你……

我不顾指尖倾泻的银蓝色光芒，一心要将他现在的模样刻进心里。

虚弱无力的感觉越来越真切，我感觉得到力量不断的流失，最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一片黑暗，我听见四周骤然喧闹但终归于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