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蛊惑

　　明月当窗，夜色如画。

　　轻柔的夜风吹过树梢枝头，月影细碎，闪耀着碎银般的光芒，光影交错间，映着零落的飞花残红，如梦似幻，令人心醉神迷。

　　“几日不见，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阮棠的指尖有意无意地轻轻剐蹭着玄夜耳后的肌肤，下一刻她便听见了他喉间溢出低沉发闷的声音，尾音止不住地颤抖。

　　“师尊。”玄夜顺势握住阮棠的手，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呼吸间吐露的气息温热，勾着人直堕深渊：“难道你不想尝尝我吗？”

　　“你这是在蛊惑吾？”

　　不同于玄夜陷入的无法自拔，阮棠的眼神始终清明如初，就好似一尊不通情爱的玉像一般。

“师尊，我心悦你。”

玄夜偏头看向阮棠，他的目光一寸不差地落在她身上，眼底是说不清的缱绻缠绵。

　　“既然想做六界之主，那便不该如此沉溺于虚无缥缈的情爱当中。凡成大事者，皆唯有勘破情爱，不为感情所累，方得成正果。”

　　哪怕玄夜直截了当地捅破了那层纸窗户，阮棠也依旧面不改色，她神情平淡地看着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明明两人此刻离得很近，可玄夜却只觉得自己离眼前之人很远，仿佛他与阮棠之间始终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长河，让他难以靠近她。

　　“师尊，倘若我都想要呢？”

　　沉默了片刻，玄夜猛地将阮棠揽入怀中，紧接着他就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轻得好似浅尝即止，却又在慢慢地加深力道，吻得心乱如麻。

　　当察觉到玄夜的动作开始逾矩，阮棠垂了垂眼，她的指尖微动了一下，随后便凭空出现一道灵光将玄夜打伤，致使他重重地砸在一旁的护栏上，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喉间骤然涌上来铁锈般的腥甜味道，玄夜的唇角溢出丝丝鲜血，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黑眸紧盯着丝毫不对他手下留情的阮棠。

时间一点点悄然流失，可阮棠仍然无动于衷，玄夜眼里细碎的光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原本以为这段时间的纵容，阮棠至少对他有那么一丝喜欢，可惜这只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妄想罢了。

　　或许他于阮棠而言，同小猫小狗没有任何区别，反正都是逗趣的小玩意。

就在这时，阮棠忽然细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随后她又伸出似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玄夜的头顶：“天帝不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更是肩负着维护六界安定的重任。倘若连天帝都为情所困，又如何能做到至公？”

　　“师尊，那这个天帝做的又有何意思？”玄夜再次不怕死地握住阮棠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让她能感受到他湿热的呼吸。

“那你觉得怎么做才算有意思？”

　　话落，阮棠又用指腹替玄夜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她浓密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月白的衣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红唇微抿起清浅的弧度，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戏谑。

玄夜的嗓音又撩人又好听，像是揉碎了天边卷着的云：“自是随心所欲，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那是魔，而不是神。”阮棠往后退开了一步，她看向玄夜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丝失望。

　　“可是师尊，难道你忘了？我本就是修罗族，天生的魔，我又怎能成神？”

　　对上阮棠的失望眼神，过了好半天玄夜才克制住内心的躁动，没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是魔，是神，端看你自己如何选择，跟你究竟是魔族还是神族无关。”

　　阮棠的这番话让玄夜微愣了一瞬，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喃喃道：“我还能自己选择吗？”

　　“为何不能？神与魔的定义从来不是种族，在吾眼中，只有能克制自身欲望之人才称得上是神，反之放纵自身欲望便是魔。”

　　虽然依照阮棠的本性，她其实对这套理论完全就是嗤之以鼻，但这并不妨碍她用这些忽悠玄夜走上那条注定孤独的大道，毕竟这么多年，她也就找到这么一个好苗子，可不得花点心思去调教。

　　她是真在这个世界待烦了。

听懂了阮棠话里的意思，玄夜走到她面前，注视着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哑着声音说：“师尊是想让我跟你一样也做一个无欲无求的神吗？”

　　“你一向聪明。”

　　阮棠粲然一笑，眸中的冰雪瞬间消融，染上星星点点的春光，美得惊心动魄。

　　半晌，玄夜才开口：“若我不愿呢？”

　　“那吾只好另寻他人。”阮棠眼中的笑意依旧，她刚打算转身离去，却被人从身后握住了手腕。

　　玄夜只要一想到将来会有一个人取代他在阮棠心中的位置，他就没办法继续保持理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容忍有人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师尊，徒儿会如你所愿。”

　　这短短几个字就抽空了玄夜的所有力气，每次面对阮棠时，他都有一种无力感。

　　一段感情里，付出的那一方总是会率先妥协。

　　阮棠未曾回过头，她的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假山，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