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名分

　　几日后，终于到了立后封妃的日子，各位娘娘们都美滋滋地在各自宫里候着圣旨下来。

　　曦玉正一个人发呆，只见瑞雪喜盈盈地走来，跪下行了个大礼：“奴婢给宸妃娘娘请安，宸妃娘娘万福金安！”

　　曦玉见状赶忙扶她起来，嗔怪道：“好了，我不是说过，以后无人的时候这种虚礼不行也罢。”

　　瑞雪喊着泪道：“娘娘如今成了宸妃，奴婢真高兴。奴婢和娘娘曾经都是端木府上的奴婢，从那时您就对奴婢这么好，帮了奴婢这么多，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奴婢亲眼看着娘娘经历过千难万险，如今终于否极泰来，自然要好好恭喜娘娘。”

　　“你既然还记得我们曾经情同姐妹，就不要这样见外了。”曦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瑞雪感激地点点头：“娘娘，奴婢刚刚去打听了，太子妃与其他侧妃也接到圣旨了。”

　　“哦？说来听听。”

　　“太子妃被册封为皇后那是人人皆知、名正言顺的事了。而一向身子不好的李侧妃封了容妃，心里可乐开了花。自打迟静公主和大皇子夭折以后，她就天天病恹恹的，躲在寝殿不喜与人接触，也不好争宠，就这样还被说是克星。没想到皇上念着旧恩给了她个妃位，自然感恩戴德。倒是柳侧妃封了个伊贵妃还一脸不满，冲着去传旨的李润公公耍了一阵的小性子，李润公公也只好受着不敢说什么。”她说着，忽的想起来什么，接着又道：“最气人的是皇上竟然让她先挑选宫殿，她得意洋洋地挑了长春宫去。长春长春，这寓意不浅嘛！”

　　瑞雪继续道：“还有还有，沈侧妃只封了个嫔，失落不已呢！她费尽心机讨好柳侧妃，最后不但落了个没脸还连个封号都没有，白生了个皇子，真是活该。”

　　曦玉笑道：“她们爱怎么争怎么抢就随她们去吧，我只求我的迟宜能永远平安健康，便好。替我更衣吧，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去往凤仪宫的路上，曦玉刚与瑞雪转过长廊，便隐约听到前方有几个人影好似在说什么，就悄悄躲到了一旁。

　　“伊贵妃安好。”纯华行礼道。

　　与昭月同行的清兰见状勉强向纯华行了个礼。

　　谁知昭月看都不看纯华一眼，只是笑吟吟道：“容姐姐有礼了，快起来吧。本来身子就虚弱，万一闪了腰什么的，本宫可担当不起。”

　　瑞雪替曦玉披上披风，问道：“娘娘，这里风大，要不我们先走吧。”

　　“没关系，我不冷，这样的好戏怎能错过？权当看个热闹好了。”我道。

　　纯华心中甚是明白，曾经平起平坐的侧妃如今早已有了妃与贵妃之差，加之前几日发生的那件事昭月知道后肯定怀恨在心，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呢。她自知今日情势已不同往日，尽管还不习惯如此，却也只能强颜欢笑道：“娘娘客气了，如今您身在贵妃，而臣妾与您差了一个等级。虽说娘娘客气，但到底是尊卑有别，见了娘娘自然要行礼问安。”

　　昭月点了点头，又问道：“延禧宫偏僻冷清，最近这天儿又越发凉了，不知姐姐住得可还舒适？”

　　纯华回道：“谢娘娘关怀，一切都好。”

　　昭月掩嘴笑道：“住得舒适便好，本宫还担心容姐姐你一个人住在这样僻冷的地方，晚上会梦魇，久了会得风湿呢。不过想想也是，一个病秧子怕什么，反正皇上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你，你又怎会半夜醒来发现延禧宫空荡荡的没有皇上，冷不丁地吓自己一跳？”

　　见昭月笑得花枝乱颤，纯华不禁低下头紧咬下唇，眼看就快要发作。

　　曦玉见时机已到，立刻走上前去说道：“伊贵妃娘娘真是说笑了，皇上刚登基的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政事，都在养心殿住着。照娘娘方才这样说，难不成是皇上撒了谎偷偷去长春宫与娘娘做伴？又或许……”我颔首，掩嘴而笑：“每夜在娘娘身边躺着的，是位假皇上？”

　　昭月攥着帕子，面色尴尬，却还不忘居高临下地白了曦玉一眼：“本宫与沈嫔先行一步，宸妃可扶着容妃悠着点儿，本宫看她有些站不稳呢。”说罢，一把挽过清兰的手径自离开了。

　　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纯华一阵头晕，脚下似踩着千万盏走马灯般，一个踉跄差点倒下，幸得曦玉与碧雨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碧雨看着自己的主子这般难受，心疼地愤愤道：“曾经同是侧妃，如今只是封了个贵妃就了不起了啊？不过是仗着自己得宠罢了，奴婢真真是看不惯她那副高傲的样子！”

　　纯华摇摇头：“不许这么说。如今她高我一等，我若连这点气都受不住，以后还怎么活？以后这样的日子多了去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她就这个臭脾气。”

　　曦玉道：“容姐姐，你也说了自己清楚伊贵妃的脾气，她这样欺压你……”

　　“那又怎么办呢？她不过是欺负我不得宠罢了。而我，呵……”她淡淡道：“一把年纪了又体弱多病，还有什么力气争宠呢？”

　　曦玉叹了口气，扶着纯华在前头走着，唤道：“瑞雪、碧雨，你们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请安要迟到了。”

　　凤仪宫。

　　“给皇后娘娘请安。”曦玉与纯华一同欠身：“臣妾来晚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凰鸯还未发话，只听清兰冷嘲热讽道：“哟，这立后封妃的第一天就迟到了，两位姐姐可真行。”

　　凰鸯看了一眼清兰，冷淡道：“宸妃和容妃是迟到了，但本宫都还未说什么，怎么沈嫔妹妹就突然插话？本宫竟不知原来这后宫是你沈嫔当家啊？”

　　“我……”清兰正欲辩解什么，却见昭月面色不悦，便没有开口说下去。

　　“沈嫔的确是有些失礼了，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于她。”

　　说罢，昭月低头轻咳几声，清兰立刻会意，起身行礼道：“臣妾失言了。”

　　“同是自家姐妹，本宫怎会怪沈嫔妹妹？不过是履行皇后的职责罢了。好了，都赐座吧。”

　　昭月不满地白了清兰一眼，清兰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便同曦玉与纯华缓缓起身入座。

　　寒暄几句之后，凰鸯道：“如今立后封妃之事也已差不多了结，今天是姐妹们第一次来凤仪宫请安，若无事的话便散了吧，本宫还有要事要处理。”

　　昭月道：“哟，皇后娘娘口中所谓的‘要事’，怕不是要处理原先在东宫时被禁足的那位吧？”

　　曦玉听罢，心中微微一颤。须臾后定了定神，见众人皆沉默，便也很识趣地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一直以来，此事没有一个人敢在凰鸯面前提起，昭月还是第一个。

　　曦玉悄悄瞟了凰鸯一眼，见她的脸色并未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难看，而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本宫心中有数，还用不着伊妹妹提醒”，然后就打发大家都离开了。

　　众人走后，凰鸯立刻传了小鹏子来。

　　“小鹏子，让你办的事情今天晚上就去做，不必等皇上的旨意了，以免夜长梦多。”

　　“可是娘娘，万一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

　　“天塌了有本宫顶着，你怕什么？”

　　小鹏子点点头：“奴才明白，今晚必定打点好一切，还请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