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新年（下）

在这个大城市里，多的是更接近于现代的生活方式，从前浓厚的年味与氛围在这里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可怜的红色对联和电视上的春节晚会，好似再没什么可以期待的事情了。

而漫天的烟花，也只能在小镇上见到。

林朝瑾盯着天空，从前在小镇上的生活，是她最喜欢也最难忘的记忆，那时所有她爱的、爱她的人都在身边，笑，是她脸上最常见的表情了。

可是现在，她却要去祭奠她爱的人。

路上烧纸的人不是很多，他们被火光照印的脸上要么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要么是神情认真，念念叨叨，期盼已逝的人还能收到来自他们的心意，可是真的能带到吗，无非是心里安慰，留个念想罢了。

找到路边一处空地，林朝昱捡了一根枯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圆，作为和爸爸妈妈联系的接口。

做好准备工作，兄妹两人蹲下：

林朝昱“等下我点火烧纸的时候，你闭上眼睛就好。”

林朝昱摸了摸林朝瑾的脑袋，像以往那样嘱咐着。

林朝瑾“嗯。”

林朝瑾点点头。

霎时间，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

林朝昱将包好纸钱的黄纸一个一个递到林朝瑾的手上，再握着她的手，一起放到火圈里。

林朝昱“爸，妈，我和朝瑾来看你们了。”

林朝昱“你们一定好奇这次为什么天还没黑我们就来了吧？”

林朝昱“因为今年你们就会有儿媳妇了，是郁枳，是不是很熟悉。”

林朝昱“本来她也要来看你们，但总归还没正式领证结婚，我想让她可以亲口叫你们爸妈的时候再来，你们不会怪我吧。”

林朝昱“朝瑾她，也很想你们。”

林朝昱慢慢说完，把时间留给林朝瑾。

林朝瑾感受着火光印在脸上的温暖，明明是可以取暖的存在，可她就是战胜不了心里的恐惧睁眼。

林朝瑾“对不起爸爸妈妈，七年了，我还是很怕火，只能让哥哥帮着我一起烧纸，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林朝瑾“枳枳姐人很好，你们以前就希望哥哥和那个女人分开，然后跟枳枳姐在一起，现在也终于要实现了，是不是很高兴啊。”

林朝瑾“他们很快就能领证结婚了，等明年来看你们的时候，给你们带点喜糖和喜酒好不好。”

林朝瑾“我也被哥哥照顾的很好，还认识了一个老朋友，所以你们不要担心我和哥哥，在那边也要好好的，不要被欺负了，想我了就来我梦里好不好。”

林朝昱伸手轻轻擦掉了她刚刚流的眼泪，纸烧得差不多了，他把早就留好的一些团圆饭倒进火堆，看着它们燃烧殆尽。

林朝昱“爸妈放心，我会照顾好朝瑾和这个家的。”

林朝昱“这是给你们带的好吃的，依然是我亲手做的，一定不要吃腻了嫌弃我啊，你们还要吃好多年呢。”

林朝昱看着渐渐熄灭的火焰，拉着林朝瑾起身，往家走去。

一个人在灰烬前站定。

沈晏“林爸，林妈。”

沈晏“虽然有些不公平，但今年我依然希望你们不要怪朝瑾。”

沈晏深深鞠了一躬。

转身离开。

林朝昱和林朝瑾进门的时候，白郁枳正陪着姥姥看电视，等待晚上的春节联欢晚会。

林朝瑾“沈晏怎么不在？”

沈晏“才一会儿就想见我了吗。”

白郁枳刚想回答，就听到沈晏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等他进来时才看见他手上抱着一个大纸箱。

林朝瑾冷哼一声：

林朝瑾“我看是你想念我的拳头了。”

亮了亮拳。

沈晏“别，我刚才去地下室拿烟花了，难道你不想放烟花吗？”

沈晏朝她使了使眼色，林朝瑾这才放过他。

林朝昱无奈，让沈晏赶紧进来把箱子放下，然后把棉服给白郁枳穿好，准备送她回家，她也要回去过年吃团圆饭的。

最后只剩林朝瑾和沈晏在家里陪姥姥看电视。

等傍晚来临，家家户户都吃上了团圆饭，沈晏和林朝瑾包了白菜肉饺和姥姥一起吃，哥哥被留在枳枳姐家吃饭了。

两人陪着姥姥吃好，林朝昱也来了消息。他们把姥姥安顿完毕就准备出门。

前往小镇。

小镇离市里没有很远，总共半个小时的路程。

进了小镇，能听见挨家挨户的放炮声，鞭炮、甩炮、冲天炮，各式各样的炮声在耳边回响。

夜晚虽然有些寒冷，大家还是愿意穿着厚厚的棉服，戴着棉帽在外面嬉闹，火药味充斥在空气中，也挡不住大家开心热闹的情绪。

他们去看了看以前住的四合院，院门落了锁，七年前这里被翻修过，之后林朝昱就带着林朝瑾去了市里生活，这里便被搁置下来。

随后沈晏和林朝瑾才去事先约定好的广场，林朝昱打电话说他们快到了。

零点刚到，四处的烟花竞相绽放，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美艳极了。

林朝昱和白郁枳站在广场上，身后是白郁枳的父母，这一刻，沈晏才点燃属于他们的烟花。

那是不同于其他烟花的粉色烟火，最后变化成一男一女的卡通形象，底下是“在一起”的字样。

林朝昱从口袋拿出一个精致小盒，打开以后，是一对钻戒。

林朝昱“郁枳，我们之间错过了许多年，是我的不对。”

林朝昱“我希望以后的日子都有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林朝昱“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朝昱说完，单膝跪地。

在烟花的照耀下，白郁枳看到了林朝昱眼中的认真，她等到了他的回头，用整个青春作砝码，她赌赢了啊。

白郁枳“我愿意！”

林朝昱听到她坚定的回应，起身拥她入怀。

虽然早已知道结果，但听她亲口说出来，他很高兴。

从烟花绽放到求婚成功，以及最后互戴钻戒，这一幕幕都被林朝瑾用相机记录了下来，还拍了几个场景留作纪念。

沈晏就站在她身旁。

林朝瑾“哥哥终于可以得到幸福了，真好。”

林朝瑾举着相机，林朝昱把带过来的仙女棒拿出来给了叔叔阿姨一些，剩下的他和白郁枳拿在手里点燃。

沈晏“你还有我。”

绚烂的烟花，和鞭炮的声音盖住了他的话。

林朝瑾“你说什么？——”

沈晏“我说——烟花很美！”

林朝瑾“是啊，只有在这才能看见。”

他们大声地对话。

那一句低声细语，却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镌刻在了相机里。

我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