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承翊不在房里，温煜很快带人赶来，一个是身份尊贵的仙君，一个是盛名远扬的神医，这分辨的事情自然被拉到温若寒跟前。
温煜将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宗主，属下方才前来请示，孔大夫却趁此转去了后山，属下不知，孔大夫有何要紧事，要在这个档口去后山偏僻之地？”
清十坐在旁边的檀木椅上，一只手捏着茶杯，一边若无其事的打量着立在殿中静等发落的孔承翊，神色中有几分幸灾乐祸，而温若寒坐在上方，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这时，清十又道:“孔大夫半夜在后山总不会是闲逛。自从孔大夫来此，这不夜天数次遭逢刺客，孔大夫今日若无合理解释，只恐很难出这炎阳殿。”
孔承翊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在下一介凡夫俗子，如今又身在此处，有何道理刺杀温宗主？”
清十似笑非笑:“孔大夫莫要贬低自己，是不是凡夫俗子，得让人验过再说。何况，难道不是修行之人，就不能包藏祸心？温煜，去验验孔大夫，看看孔大夫究竟是不是凡夫俗子？再好生查验，看看身上是否藏了什么暗器毒药？”
“是。”
温煜说着就朝孔承翊走过来。
“好了，”不过还不等温煜动手，温若寒却先发话，“折腾了大半夜，刺客行踪可有眉目？”
温煜回话:“回宗主，属下亲眼瞧见那刺客往孔大夫住所方向去了，但当时孔大夫不准属下搜查，待属下请示之后，那刺客早已不知所踪。宗主，属下怀疑……”
温若寒道:“那就是没抓到人？”
“……是。”
温若寒脸色一沉:“一个小小刺客，竟然敢独闯不夜天，还能全身而退，温煜，这就是你的调度布防？”
闻言，温煜吓得登时跪地请罪:“宗主恕罪，属下……是属下失职。”
“上次刺客闯进炎阳殿，本座对你已经网开一面，此番你竟还如此大意，怎么？本座的话你是当耳旁风吗？”
“不……不，宗主，属下不敢，属下……”
“自去领重杖三百，加罚热铁烙肩之刑。”
温煜惶恐不已，却也只能乖乖受罚:“是……属下，领罚。”
“退下。”
温煜从殿中退出去，整个炎阳殿只剩他们三人，清十看了一眼温若寒，眼中明显对温若寒的处置有些不满，“九哥，这温煜办事不力罚了重杖，这孔承翊该如何处置？不夜天的规矩可不是摆设啊。”
温若寒看向孔承翊，冷冷道:“本座还不至于跟一个凡人计较。”
“可他夜闯后山……”
温若寒道:“本座知道你在越齐难得见我不夜天仙府，白日你随意观赏无人拦你，若下次再夜半外出，本座定不轻饶。”
孔承翊看了看温若寒，话里的意思他都明白，便也没多说，顺势接了他的话:“是，多谢温宗主。”
“回去吧。”
孔承翊朝人行了礼就要退出去，清十却将人叫住:“九哥这么容易就让他离开？若是此人与那些刺客有勾连，九哥岂不是置自己于险境？”
温若寒淡淡道:“他跟刺客勾连，有证据吗？”
清十道:“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不用搜。”
“九哥……”
“一个凡人而已，你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温若寒不理睬他，清十无奈，孔承翊便退了出去。
“九哥这是放虎归山啊。俗话说得好，这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更何况是威胁自己性命的人。何况如今他就在这岐山。”
温若寒望着门口，语气淡然:“还在不就行了？”
“他虽是大夫，可他心里想的却不一定是治病救人之事。九哥真的放心留着他？”
闻言，温若寒转过头看向清十:“不留着难道给他一剑？他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对谁都构不成威胁。”
清十看着他笑笑:“九哥，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光是存在就是对旁人莫大的威胁，非得除了不可。”
温若寒眉头轻皱，眼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你是仙君，不是妖魔，这些凡人理应受你庇护，而不是屠戮。”
清十眼中笑意散开，连一丝轻微的柔和也再寻觅不到:“九哥是在教我做事？”
温若寒道:“我是在提醒你，世道纷乱，不要轻易被迷了本心。”
清十看着他没再应话。
“你跟妖界谈的如何？”温若寒又问。
“谈？”清十靠到椅背上，一脸无所谓，“如何谈？妖界兵强马壮，修真界一片狼藉，如今又内里逞凶，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这不就是九哥想看到的吗？”
温若寒目中沉凝，莫名想起某个人的眼睛:“我如何做是我的事，你……”
清十打断他:“当务之急，是找到九哥神力消散的缘由。这次温氏又俘了各家不少修士，我上次说的法子，九哥可以一试。”
温若寒冷笑:“杀人续命，本座何时沦落到要靠这种下流手段才能活命？”
清十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此间万物皆握于他人之手，但凡三界之内，五行之中，上囿于天界，下受制于阴司。若不借他人命数，谁也无计可施。”
“你去找封冥了？”
“准确来说，是他找我。不过九哥也知道，这天界虽覆，可阴司那群死脑筋都只认天界之主，如今咱们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封冥也号令他们不得。先委屈九哥些许日子，待这三界彻底掌管在我们手中，这规矩便能改上一改了。”
温若寒看着他:“改这三界规矩，你以为你是谁？”
清十笑笑，毫不在意温若寒此话:“这不是九哥从前一心所愿？如今怎还怀疑起来了？不过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交给我就是了，九哥不必上心。”
“清十，”温若寒目色凝重的看着他，“你变了。”
清十拨着珠串，掌心始终捏着那块炎阳纹的石头:“九哥此话何意？”
“你从前一心向往名山大川，从不说这些。你还说……”
“说什么？”清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不知为何，温若寒总觉得那眼光里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
温若寒觉得是自己意会错了，可后面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他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让他陌生。
陌生的让他不安。
甚至，唤他的名字都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错觉。
“没什么……”
“九哥，旁的事情你不必多想，一切有我。九哥要相信，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何事，清十定会像从前一样与九哥站在一起。”
温若寒看看他，又有几分释怀:“希望如此。”
“定然如此。不过，今夜刺客之事动静颇大，这孔承翊无论如何推脱都洗不掉嫌疑，依我看，九哥还是小惩大诫一番为好，免得底下人心有不服。”
温若寒道:“你想如何？”
“既然那孔大夫非修行之人，罚的重道显得九哥不念他看诊之劳，不如……罚他在炎阳殿前熟记温氏规训，静思己过？”
温若寒蹙眉:“他好歹是孔家公子，在我不夜天罚站……未免有羞辱之嫌。”
清十不以为意:“正因为他矜贵，所以才只是罚站而已，若是换做旁人，定，留他不得。”
温若寒有些犹豫，清十又道，“九哥，如今仙门百家与温氏为敌，这位孔大夫虽与温晁交好，可究竟是敌是友还未可知，此番刺客逃脱与他有无关系尚无定论，九哥惩治一番，正好也能试探一下此人。九哥，放心吧，无伤大雅。”
温若寒思索了一下，还是松口:“就按你说的办吧，罚上两个时辰给他长长记性也好。”
“九哥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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