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亭！”
【九哥！】
“陆晚亭！来人啊！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父神，求你救救九哥，求求你不要让他消失！】
“陆晚亭，你不要死，求你……求你不要死！”
【我愿意拿我所有一切交换……】
“陆晚亭，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再也不留你一个人了！我再也不跟你使性子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要吓我……”
【……父神，请用我的神魂为他重塑魂魄，用我的真身为他重铸身躯，用我万世功德赎他堕神罪孽……】
“陆晚亭！你不会死的，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带你回金麟台，你不会有事的……”
【……就算他忘了我，再也记不起我，我也认了……】
“陆晚亭，以后，安心留在这里……”
【……就算他已是堕神，我也能将他拉回来……】
“别睡了陆晚亭，我娘专门给你做了莲藕排骨汤，再不起来我可一个人喝了……”
【……求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求什么，我只是……】
“祖父说，你以前跟他老不对付，你要是再躺着他就让人把你给丢出去……”
【……父神，求什么很重要吗？】
“下雪了，娘给咱们做了手套，你看，喜不喜欢？”
【……我不知道。】
“陆晚亭，你醒醒好不好？”
【……我想成为我自己，不想成为清十。】
“陆晚亭，你应应我……”
【我……一直都只是清十吗？】
“陆晚亭，我错了……”
【只是……清十吗？】
“陆晚亭，对不起……”
【……罢了，无论结局如何，只求父神让他回来。】
“陆晚亭……”
【绝不后悔。】
“晚亭……”
……
风星衍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他花了好半天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明失聪，看不见听不到都很正常。
他一时辨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但他还是微微凝神，试着将神识放出去。
灵力充沛。
神识迅速将周围扫了一遍。
陌生的环境，空无一人。
他起身抓过旁边屏风上的衣服穿戴好，衣料是触手可及的好，上面的绣纹精致且华贵。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几天，手脚连穿戴衣服都有些生硬。他记得他好像是在月牙关，如何到了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穿戴衣物费了他好一把力气，实在没有力气再打理头发，便随意在旁边取了根发带松松一缠，只当不在人前失礼就好。
他走出门，四周安静的出奇。
他只好随便选了个方向走，也不知通往何处。
不知走了多久，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但不知为何，就在距他不到七步之遥，那脚步声戛然而止。
脚步声停住，那人也没有其他动静，风星衍确定那人还在他对面，凭神识能够感觉出此人灵力强劲，修为不弱，虽不知对方是谁，但出于礼貌，风星衍还是朝人施了一礼：“敢问阁下，此处是何处？”
沉默。
风星衍心中疑惑，但还是又重复了一遍。
隔了半晌，那人才应声：“兰陵金氏。”
风星衍纳闷自己怎么来了兰陵，他不是应该在月牙关么？想到金凌独自一人返程，他便又问了句：“敢问阁下，金小公子可平安归来？”
“你担心他？”
风星衍微微垂眸：“实不相瞒，金小公子一直与在下一道，那日他负气离开，我虽让断季跟在他身侧，但……”
“他很好。”
听到人这么说，风星衍微微安心了些，“那就好。不知阁下可知，在下为何会在此？”
“你……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
风星衍摇头。
那人沉默了半晌，继而风星衍听见人朝他走过来：“这些事以后再说，你大病初愈，外面风大，不宜久立，我送你回房。”
风星衍有些奇怪，这人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金氏的家仆，可金氏的人，他都认识，他可以肯定面前的人既不是金光善也不是金子轩，可那会是谁？风星衍问他：“阁下是……金氏客卿？”
那人沉默。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仍旧是沉默。
见人不愿多说，风星衍只好作罢，继而他又道：“可否麻烦阁下引我去见你家少宗主？”说着，风星衍就打了个喷嚏，谁知，身上立马就多了件披风，他正要说什么，那人却先道，“先回房，我让人去告诉他。”
金子轩一直未到。
风星衍只好等着。
送他回来那人道是做事周到，进门不久便让人备了粥饭送来。
一碗清粥，外加两碗清茶。
风星衍也没跟人客气，一口气都装进肚子里。
往日他还没觉得自己能吃，可今日这么多东西下肚，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在心里暗暗惊叹自己的食量。
不过也不好意思叫人再备，便也没多说。
“味道如何？”那人问他。
“没什么味道。”风星衍原是想说寡淡无味，虽然他向来饮食清淡，但也没这么清淡过。
那人和声道：“过两日就好了。”
风星衍觉得这语气怪怪的，可具体是哪里奇怪，一时又说不上来。
正说着，有人匆匆进门，风星衍循声望向门口，就听见来人惊呼：“陆兄！”
风星衍听出是金子轩的声音，立马也起身走过去：“金兄。”
“陆兄你……”金子轩莫名就是一哽，“总算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风星衍觉得金子轩的情绪似乎过头了些，虽然他与他是旧识，可也不至于这般欣喜。而且这人一上来就抓着他的手，是什么意思？风星衍想着便将手挣出来：“金兄，金凌呢？”
“阿凌不是就在……”不知为何，金子轩突然改了口，“阿凌他……去夜猎了。陆兄，你……找阿凌何事？”
“我想着顺道跟他辞行。”
金子轩莫名激动起来：“辞行？你要走？”
风星衍纳闷这金子轩怎么一惊一乍的？他走不是很正常嘛？“我留在金氏只恐给金兄惹麻烦，所以……”
“陆兄，你安心留在这里便是，金氏上下绝不会透露你的行踪。就算……有一日当真泄露出去，金氏上下，也会护你周全。”
风星衍心中疑惑更甚，他知道金子轩此人从不轻易承诺任何事情，今日竟对他承诺要拿金氏护他周全，实在让他想不明白。不过他还是道：“多谢金兄好意，只是我乃外姓之人，留在金氏多有不便。所以……”
金子轩立马道：“无妨。”
风星衍不解：“无妨？”
“金氏……金氏客卿众多，何止陆兄你一个外姓之人？”
风星衍摇头：“他们与我不同。”
“陆兄……”
风星衍打断他：“金兄，何必为我将金氏置于险地？”
金子轩莫名沉默。
风星衍总觉得这个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他却又想不明白。过了半晌，金子轩再次开口：“是走是留，阿凌都会依你。只是你刚醒来，若是此时离开，我们如何放心？不如……先休养几日？可好？”金子轩问的小心翼翼，人一番好意，风星衍也不好拒绝，便点头应了。
金子轩登时如释重负：“太好了，阿凌他……”说着，他莫名顿了一下又才接着道，“阿凌他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风星衍淡淡道：“我想，他是不愿见到我的。”
金子轩看着他，目光幽深：“怎么会？阿凌他……怎会不愿见你？他日日盼着你醒来，无时无刻不……”
“咳咳……”风星衍突然咳嗽起来，立马有人递了杯温水到他手边：“喝口茶，”风星衍接过来递到唇边，“慢点喝，小心别呛着。”
风星衍喝了茶后，果然好了很多：“多谢。”
“不必谢。”
金子轩在一旁看着，轻轻叹了口气，风星衍自是听得一清二楚，随口问道：“金兄为何叹气？”
金子轩抬眼看着他：“没什么，只是养儿方知难养，一时心有所感罢了。”
风星衍道：“金兄不必叹气，金凌聪慧，他日定能将金氏发扬光大。”
金子轩莫名笑了笑：“我道不指望他发扬金氏，我只愿他得偿所愿。陆兄……”
“金兄？”
“你可想过……余生有一人常伴身侧？”
风星衍疑惑金子轩怎么突然问他此事：“金兄此话何意？”
“只是想到尊夫人去世多年，随口一问罢了。不知陆兄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伶俐的？还是沉静的？持家有方的？还是……”
风星衍打断他：“金兄，多谢金兄好意，但陆某此生只会有清然一个妻子，所……”
旁边突然传来响动，似是茶水倾倒，不过很快便没了动静。
“陆兄……”金子轩的声音有几分不自然，“其实陆兄不必这么快回答我，我……我随口一问而已……陆兄不必放在心上……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
金子轩起身看了看风星衍身侧的人，示意人送他出去。
门外，金子轩对人嘱托道：“陆兄喜欢骑射，这两日天气好，陪人去校场走走，带他骑马射箭也是好的……”
那人道：“校场风大，不合适。”
金子轩又道：“那……去莲池？那附近牡丹开的正艳……”
那人道：“蜂蝶蚊虫多，他不喜欢。”
金子轩道：“总不能整日待在房里？阿凌，三年了，他醒了，你也该下山走走，你多久没下山夜猎了？这三年……”
那人道：“这三年，别家小辈风头愈盛，而我，一直对外称病，一事无成。”
金子轩目色黯然:“阿凌，无人怪你，你祖父不也默认了么？只是这条路难走，爹爹不忍心看你到头来希望落空……”
那人不答话。
金子轩又道:“过几日便是你生辰，陆兄也醒了，不如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你同你祖父闹别扭到现在，也该消解了。”
金凌道:“菜色清淡些。”
金子轩道:“放心吧，我会交代下去。”
金凌想了想又道:“还是我亲自去。”
金子轩知道拗不过他，也没多说，又提醒道:“你舅舅那日也会来，可要留他吃饭？”
“莲花坞事务繁多，就不留他了。”
金子轩道:“这几年他以为你当真在病中，好药好大夫不知送了多少，他这个舅舅，不比我这当爹的少疼你，陆兄的事情，其实没必要瞒他。”
金凌道:“我明白。只是我不想人这么快知道聂宗主的事。”
金子轩顿了一下，继而道:“我差点忘了这事，陆兄若知道聂宗主身死，只恐谁也拦不住他回清河。可这事，能瞒多久？”
“瞒一日是一日。”
金子轩又看看他:“那你呢？打算瞒他到何时？他还以为现在是三年前，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金凌道:“我声音变化大，他听不出正常。”
金子轩慨叹:“你的变化何止声音？好了，回去吧，”金子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阿凌，如今你该欢喜才是，以后要多笑笑……”
“嗯。”
“回去吧。”
金凌转身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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