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 终

雨，满世界都是滂沱大雨。

抬眼是看不尽的混沌，裹着划不开的雾气将天空下的一切牢牢笼罩住。

这雨下的毫无预兆，明明方才还是艳阳天，转瞬便是瓢泼大雨。人们早已习惯天公无常，个个顶着大雨往家赶。

街上收摊的收摊，推车的推车，个个嘴里抱怨不停，道是那三五成群的黄髫小儿踩着水打闹得正欢。

“诶！我说阿落啊，快收摊吧，雨太大了。”卖瓜的中年汉子急匆匆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冲进雨里将自己的瓜筐搬到牛车上，一边冲着对面房檐下的人吼道，“我说你别等了，那周老四就是看你性子温和，拿你消遣，故意耍你呢。”

檐下的雨下的密，渐起的水花湿了半截桌角。

那桌子也旧的厉害，被雨水一泡连本来颜色都分辨不出。桌上放着笔墨，和一小叠草纸，桌旁端坐着个男子，虽一身粗布衣衫，但层层领子无一不打理的妥帖整洁，面貌姣好，气质如兰，竟不像这穷乡僻壤的人。

听见那人如此说，这人道:“昨日他与我说，要给在外地经商的儿子写封信，让我今日一定出摊……”

“哎呀！那周老四连媳妇儿都没讨到，哪里来的儿子？快收摊回去吧，趁现在到处还没积水，一会儿该涨水了。”汉子麻利的将瓜筐全部搬上牛车，见人仍旧端坐在原处，又道:“我都跟你说了，那周老四是在诓你，你怎么还一动不动？还不收拾收拾回去？”

那人温声道:“无妨，我再等等。”

汉子摇摇头，骂了句“尽可着软柿子捏，这周老四真不是个东西”跳上牛车就离开了。

雨越下越大，整条街道上的雨水汇集起来到处乱窜，台阶下的水位也越来越高，那人依旧端坐着，尽管入目所及皆是雨水，但他只是静静注视着面前的雨帘，自成一处不容亵玩的风景。

“啪！”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他循声看过去，却见墙角的蓑衣底下露出半个人影，那人穿一身夹青的暗色粗布衣衫，胸前挂着个破破烂烂的斗笠，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乱蓬蓬的，人看着疲累的紧，眼里的光也有几分涣散，他一只手撑在蜷起的腿上，一只手耷在身侧，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人也正好抬眼盯着他看。

见那人一直盯着他，出于礼貌，他朝人微微颔了颔首，那人只是笑了笑，将蓑衣拉起来盖在胸前，继续偏头睡觉。

雨越下越大，墙角上那片屋顶损毁的厉害，大雨渐渐灌进来，他又转过头看向墙角那人:“墙角湿的厉害，你过来这边坐吧。”

那人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以为人是拘谨，便又道:“这雨不知还要下多久，你坐在湿处很容易生病，过来坐吧。”

那人一笑:“兄台心地真好，还担心我一个乞丐会生病，可我腿受伤了，动不了，只能坐在这。”他微微拉开蓑衣，左腿上果真有一条口子，血迹还尚未凝干。

他起身走过去，在人跟前蹲下来替他检查，那人瞧见他腕上微微露出一节缠着的白色腕带，上刺精致卷云纹，嘴角不由得勾了勾:“兄台，我这伤严重吗？”

“本不严重，但你这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已经化脓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里正好有药，我先帮你包扎。”

“那就多谢兄台。”

“不必客气。”

他给人上药，但那人却似乎并不关心腿上的伤，反而一直打量着他:“兄台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