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春光一眼，折花门前（七）

从朴仙翁的林子里出来，杀生丸和暮尘丸一时间有些消化不良。

虽然知道了梵心十三要的法器是什么，也知道了那些陈年旧事，但朴仙翁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铃从鸟儿恢复人身，于是，留给杀生丸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满足梵心十三的要求。

他带着铃前往那贺郡，暮尘丸亦跟随着，一路低气压围绕。

铃站在杀生丸的肩上，婉转出声。

虽然听不懂鸟语，但他猜得到她是在说，这不是暮尘丸的错，不要再责怪他了。杀生丸转动金黄的眸子，斜睨着铃，眸色渐渐柔和。铃接到投来的目光，更是马上用头轻轻的蹭拂他的侧脸，如今，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抚他了。

暮尘丸在他们后面，看着一只黄鹂鸟和一座冰山相亲相爱，不禁一阵恶寒。

又走了一会儿，杀生丸突然有意发问：“你们族的五位长老这些年还是不肯露面吗？”

暮尘丸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的关心起雪狐族的事情，却仍是不设防地回道：“是啊，算起来，都两百多年没见过他们了，不过他们有用书信同族人保持联系，就是跟我哥关系差了点，不愿意归族。”

杀生丸听着，暗想，伪造信件的那人，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姨母近百年来还好吧？”出于礼尚往来，暮尘丸也对杀生丸的母亲表示了一下关心。

“老样子。”

“还像以前那样喜欢消遣你吗，表兄？”

杀生丸冷冷瞪了暮尘丸一眼，看着那副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模样，懒得再搭理。

行至傍晚时分，铃见到有几颗果树，扑腾几下翅膀就飞了过去，想啄些果子充饥，哪晓得树叶中隐匿着一条青色的毒蛇，正冷飕飕的盯着自己这个猎物。就在毒蛇吐着信子，蜷缩起前半身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杀生丸一爪子挥过去，将它分成了六段。

铃受惊的飞回杀生丸的肩头。

暮尘丸摘下几个果子递到铃的面前，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作为一只鸟，你可要时刻警惕周围的环境，天上的飞禽，地上的野兽，都能把你当晚餐给一口吞了。”

铃会意似的点点头。

待到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于黑夜之中时，铃也差不多填饱了肚子，她蓦地觉得身体里仿佛流窜着一股热流，游走于所有的脏器和经脉，一开始，她并不当一回事，想着这或许就是鸟的正常身体反应，可后面这股热流越来越热，越来越烫，烫到几乎在融化她的骨头，喉咙痛的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痛苦的一头栽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让杀生丸和暮尘丸完全措手不及。

杀生丸紧张地将倒在地上地上扑腾扑腾挣扎的铃捧进手里，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真是那不知死活的巫师对她下了毒，他发誓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紧接着，一束诡异的紫光从小鸟的体内炸裂开来，光芒由强转若之际，隐约能看到鸟的身形在不断放大，放大，羽毛如雪花一般，一片片滑落，定睛一瞅，一个少女的身影竟是寸缕未着。

杀生丸瞬时用尾绒将铃包裹严实。

暮尘丸也特别识时务地背过身去。

再过了一会儿，待光芒散去，铃已经彻底变回人形，她瞪着惊恐的大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人和鸟之间形态的转化，那种滚烫，似乎令她全身的骨头都融化掉了，被重新锻造一般，巨大的疼痛仿佛持续了一百年那么漫长，滋味太可怕，以至于她浑身都还痛得在发抖。

杀生丸轻声唤她，“铃。”

她转动眸子望向声音的来源，视觉神经似乎没有跟上节奏。

杀生丸又唤了一声。

终于她的视线渐渐对焦到他略显焦虑的脸上，虚弱的呢喃：“杀生丸大人……”

“我在。”

咦，她的声音不再是鸟的鸣叫了？！

铃想抬起自己的手仔细看看，这才发现自己被杀生丸大人的尾绒裹得严严实实，光滑舒适的温暖触感让她不禁怀念起小时候冬天赖在他皮毛里睡觉的那段时光，不过，等等……

她为什么是光着身子的？！！！！

她的衣服呢？！！！！

铃僵硬地偏头，看见了很要命的场景，杀生丸大人就这么神情淡定的将赤身裸体的自己搂在怀里，而三步开外，还站了一个背朝自己，眼睛却总忍不住好奇之心不怕死往这边偷瞄的小狐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瞬间感觉身体内部血液涌动，一部分冲上脸颊头顶，令她面红耳赤，头昏脑涨，另一部分则齐齐向下腹聚集，阵阵温痛之后，然后，女孩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顿时血液喷流，一层漫过一层，鲜红的血染红了杀生丸的尾绒，越染越严重。

结果，杀生丸妖生第一次亲眼目睹了女性的初潮。虽不知人类称那东西为何物，但是他之前也偶尔会在一些女妖身上闻到，当然也包括自己的母亲，模糊晓得这血并不是受伤，而是雌性固定的一种生理周期。他的视线渐渐集中在下面，顿了顿，不知说什么好，只有敏锐的嗅觉从中闻出了花开的味道，而且还被那浓浓的气味刺激到浑身莫名紧绷，耳根微微发烫。

世间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铃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了。

而杀生丸继续关注了一会儿，咳了一声，“暮尘丸，你去找件衣服。”

有着一颗八卦之心的暮尘丸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这里便只剩下了铃和杀生丸，一个面目通红，全身石化，一个哑口无言，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