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岁岁年年，四季如歌（三）

杀生丸第一次为铃挑选和服面料，着实令他伤透了脑筋，那么多颜色，那么多花纹和图案，看得都是眼花缭乱，他英朗的眉也不知不觉轻蹙起来。

白玖见状，不禁揶揄道：“殿下是第一次给女孩子选衣料吧？”

那幸灾乐祸的口吻，让杀生丸有点儿恼羞成怒，不过也只是妖气上略微显得有些愠怒罢了，此刻，他连看都懒得看那身形肥胖，一脸蠢笨的蚕妖一眼，自顾自地专注挑选最适合铃的衣料。

他的目光流连在粉色和紫色之间。

白玖往这边偷瞄了一眼，无比自豪地说：“粉色不错啊，很适合年轻的小女孩，娇俏可爱，我又在上面绣了翩然起舞的蝴蝶，越发显得灵动活泼。当然啦，淡紫色也很美，如梦似幻，自有一股子典雅和尊贵，再加上我绣的紫藤花，摇摇曳曳，添了几抹额外的惊艳。”

杀生丸倒是耐着性子听完了白玖的一堆废话，然后把两个颜色的衣料都纳入囊中。

白玖心知这位殿下对他做出来的衣料尚算满意，便壮了壮胆子，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笑道：“杀生丸殿下，您衣料也选好了，在下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杀生丸侧眸随意看了他一眼，和缓道：“三个月后，我再来找你。”

白玖意外之余不由笑了，“您该不会想让我一直给这个女孩做衣料吧。”

这次，杀生丸没有接话，冷凝的目光自白玖身上一扫而过，又飞快望了眼远处的山，那山脚下稀稀疏疏的妖气是蛇妖族的零星漏网之鱼。杀生丸随后复又看向白玖，“想必，那些苟延残喘的蛇妖，会想杀了你为他们死去的族人泄愤吧。”

白玖闻言，因逃出生天而放下的戒备心顿时倏地提到了嗓子眼儿，身体不自觉的往杀生丸身边靠近了两步，尴尬地复笑道：“哈哈，那我全听杀生丸殿下的安排，以后誓死追随殿下，绝无二心，也绝不多嘴。”

杀生丸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白玖便如邪见一般，不近不远的跟在后头，渐渐隐去身影。

自此，白玖就成了杀生丸的第三名忠实家仆。

回武藏国的路上，在妙义山脚下的迤逦道路之上，远远传来一阵如雷般的马蹄声，夹杂着男子们酣畅淋漓的呼喝笑声，惊得两边林中雀兽纷纷四下逃窜。杀生丸行至山顶，蓦地停了脚步往下眺望。待声音呼啸而近，看得清是一色的高头玉鞍骏马，马上骑的，果然是一群身着鲜丽锦服，腰配千金宝剑的贵族少年郎。他们之中唯有一人，全身素衣雪白，长发半束，身无佩剑，只有一把破旧的弓弩和几支羽箭，显得与这些宫门贵公子们格格不入。

两名本隐匿在草丛中的落魄奸细被这嘈声吓得六神无主，不往生门的林子里逃，却争相往山道一前一后地奔去。这名白衣男子眼前一亮，立刻抽箭搭弓，左挽右发，鸣镝声中，一支羽箭竟在穿过了一人的咽喉后，复穿入另一人的心口。

“好箭法！好箭法”几名贵族男子大声夸赞道。

杀生丸远远望着，也不禁有些赞佩，这样了得的箭术，不止要准头，力道，更要判断猎物的位置以及时出手，确实称得上不凡了。

况且，对方还只是个人类。

……人类吗？

杀生丸清冽锐利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名白衣男子身上，他浑身的气息忽而清澈透明，忽而幽怨魔性。就连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人类。唯一能肯定的，是他身上有一种韵致，让人读不清，读不尽。

不过话说话来，怎么都与自己无关吧。

杀生丸掉头朝着密林深处走去，身影转眼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间。

这时，白衣男子抬首望向杀生丸消失的地方，眸色颇为复杂，困惑中带了几分深沉和意外，他知道对方是个妖怪，可是这个妖怪身上为什么会有一股很清浅的熟悉的气味？莫不是自己苦寻的东西在这妖怪那里？来不及细细思量，男子朝众公子略一抱拳作别，驾一声，身下骢骏便驮了他放蹄而去。

可惜，马匹的脚步如何能追得上杀生丸。

他早化作光团，往武藏国飞去了。

趁天黑前赶到村子的时候，杀生丸一眼就看见了铃在枫的小屋外拾掇晒干的药草，琥珀也她的身边帮忙，两个孩子有说有笑，聊的可投入了，压根没注意到他趋步到来。直到夕阳拉长他的身影，印在簸箕上，铃才又惊又喜的转过头来，雀跃的唤他：“啊，杀生丸大人，您来了！”

他心底那点儿不悦就在这甜甜的一声叫唤中熄了火。

铃小跑几步，站定在杀生丸面前，娇嗔道：“这次您去的有点久，有二十三天。”

杀生丸“嗯”了一声，他无声打量着铃，脸色确实红润了许多，以前尖尖的下巴也变得圆润起来，连头发似乎都没有以前那般毛糙了，看来枫把她照顾的很好。他把收在振袖里的衣料拿出来，和缓的说：“铃，让枫用这些料子给你做几套衣服。”

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的布料，铃竟有些无措，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杀生丸，不置信的问：“这些，是杀生丸大人送给我的吗？”

对上她那双漆黑的眸子，这次换杀生丸感到疑惑了，难道他杀生丸还会送东西给别人。

“当然是我送给你的。”他答道。

铃怔了怔，微微颔首，以前跟父母哥哥住一起的时候，她见过村里的大姐姐，收了隔壁村大哥哥送来的和服，就是订婚的意思，她又想起了枫姥姥那天跟自己说过的话，心突然狂跳起来，娇羞却又无比幸福的感觉游荡在全身，她看着他，接过衣料，灿然笑道：“谢谢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也看着她，温柔的扯了扯嘴角。

他这一抹不算笑的笑，仿佛千年铁树开花一般耀亮了周遭所有人的眼。

“切，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杀生丸也有今天呐，当初是谁对我说，他没有继承到老爹那部分脆弱的爱护人类之心的。”

只见犬夜叉蹲在房顶，金眸微眯，瞅着杀生丸这边，满脸的鄙夷和揶揄。

杀生丸看着他这副模样，干脆笑的更显形，只是这笑容十分危险。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眨眼的瞬间，杀生丸就光速移动到犬夜叉的面前，一手拎着他化作一个光球，飞向村后的大山里去了。

徒留下铃和琥珀一脸懵逼，还听到山的那边震了几震。

“没关系吗，犬夜叉哥哥和杀生丸大人。”铃先开口问道。

“应该没关系，姐夫说，犬夜叉哥哥很耐打的。”琥珀回答。

两个孩子彼此对看了一眼，尴尬的笑了，心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一个词儿来形容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