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觉玥屏声敛气，姬空影俯在他的肩头，似乎在沉思，觉玥能感受到师父微微颤抖的气息，这并非将歇的怒火，而是刚刚意味深长的话语勾起了姬空影的回忆。
这一幕像是静止的画面，没有谁先打破这沉默。
直到门被推开。
紫雨橙雾两位侍女呆立在门口，阳光倾入室内，将略显阴暗的书室照亮，在地面上拖曳出放大的雕花，而淡淡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为这壁咚一幕蒙了层旖旎的气氛。
“圣主大人，三山二岛的使者求见。”紫雨撞见着一幕，心神荡漾，以为自己来错了时间。搭在门上的手下意识想要拉回，但她还需通报今日的事情，于是便站在那儿等候。
觉玥恍惚的神思被紫雨清亮的声音唤醒，如惊弓之鸟般趁机挣开姬空影的束缚，张皇失色地抱胸向一旁躲去，面红耳赤地解释道：
“哇靠放开！紫雨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在辅导功课。”
紫雨橙雾心领意会，有谁辅导功课时会将学生推在书架上，而且从她的视角来看，刚刚两人有些交颈相贴的架势，又是辅导什么功课？但这一切她都只能在心里默默品味，若是表现出来，她可承受不了圣主那冰冷冷的眼神。
姬空影被挣开的手也自然地放下，他从容不迫地转过身来看着侍女，不紧不慢地吩咐着，“让他们到论剑阁等我，我稍后就到。”
平静的语气，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圣主大人。”两侍女毕恭毕敬地应下。
如蒙大赦的觉玥心又提了起来，这么大的阵仗，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三山二岛的使者？他好像在哪听过，不过这样的话，师父也就不会盯着他学习了吧……
“脖子这里怎么感觉……”觉玥的皮肤是很敏感的，他感到颈处有些湿润，便探手摸了摸，食指揩来一滴晶莹的水珠，温和的触感在反应的片刻变凉。
“这是什么？”觉玥凝视着那滴水珠感到莫名其妙，看着水珠顺着手指滑下，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从指间逃走消失了，“哪来的水……”
是冷汗吗？刚刚着实有被师父吓到，但如果是自己的汗液，应该不会有所注意，而且似乎有过一瞬的滴落感。觉玥抹了抹手指，也不大去在意，或许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觉玥，别忘了，”姬空影回首，声色俱厉地告诫觉玥，“正午我会检查你的知识点。”
姬空影微微仰头，冷眸含威，师者的威严气场震慑着觉玥，一字一句都仿佛都在告诉觉玥不遵从学习的下场。
霎时，觉玥觉得两道凌厉直戳心间，垂头丧气地乖乖应下，不敢再讨价还价半分，“知道了。”
每个字眼都透露着无奈与绝望，那可是他最不屑为然的《鞘德》，而且还有别的文书，要讲书山文海全部收纳在脑子里，这对觉玥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挑战了。
当然，觉玥“鬼灵精怪”，肯定有捷径可行，觉玥心中便摸了个好法子，“哼，等你走了，我去叫王猫儿他们帮我抄。”
是兄弟就要两肋插刀，觉玥觉得他们一定不会拒绝他真挚的请求。
“答错就要受罚！”姬空影似乎看透了觉玥的小心思，辞严义正道，“你不会想知道处罚方式。”
比刚刚还森冷的眼神，让觉玥毛发皆竖，眼含恐惧，“师父你是认真的吗？”
觉玥如鲠在喉，但也绝不敢再回嘴一句。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避开那凌厉的眼神，觉玥艰难地走向书桌，每一步都是在让自己下定决心。
“从来没见过圣主大人这么生气嗯。”紫雨目睹这场对话，轻声对身旁的橙雾说道。
“生气也这么好看。”橙雾倒是沉醉于圣主的绝世美颜，不过想了想刚刚圣主的神色，不由感慨道，“也很可怕。”
姬空影不再继续训诫，还有要务在身，便转身离去，紫雨和橙雾便也见势退下，“至于怎么罚，你还是别知道。我先去办事了，午后见。”
“知道了。”觉玥翻开《鞘德》，面如死灰。
这边是姬空影为觉玥的笔试精心准备，标明重点，只要觉玥勤学苦识一定没有问题。
而另一边，某场冲突的另一位角色可没那么如意。
须臾山的另一处庭院，梧桐树立，百草丛生，绿意盎然。庭院的风格简洁大方，正处向阳面，是白日晒太阳的好地方。光影摇曳，一派安然，只不过这份平静被打破了而已。
“废物！！”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夜留仁受了狠狠一掌，鼻血都被扇了出来。
夜留仁的右脸迅速肿胀起来，平白无故挨了自家师父一掌，夜留仁揉着右脸想要减轻些痛楚，委屈而抱怨地跪在那儿，“师父，你竟然打我！就为了那个小子……”
夜留仁心里对觉玥的不满和嫉妒更重了——被自己的招式反噬，试剑石处被一个无名之辈抢了风头，惹得觉玥一阵嘲讽，最主要的是——那家伙居然被圣主赐予了SS级的资质！
这不是让他以后见到觉玥都得低着头做人吗！嘴上还得客客气气地叫着“大师兄”，资质还低对方不止一级，这让他怎能忍气吞声。
夜留仁来找师父诉苦，哪知师父勃然大怒，竟先给了他一掌。
“我是怎么教你的？不要惹圣主的宠徒，你惹不起！”夜留仁的师父打出一掌的手还悬在半空，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弟子，“这下好了，不仅比武输了丢人，评级还降级，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他是须臾山的二师叔，本就压不过姬空影，本想好好栽培夜留仁这个可造之材，不先去招惹那个狂妄放纵的觉玥，等到成人礼考试再好好灭灭他的气焰，夜留仁本是有冲S级的机会，这下不仅大庭广众之下输给觉玥，还只是个A 级，传出去要他怎么评价自己传道受业的本事？
“师父我知道错了！求您原谅。徒儿再也不敢不听您的话了。”夜留仁跪着挪到师父事前，抱住师父的大腿，“都怪那小子说您不行，不如圣主，所以您教的徒弟也不如他的。”
夜留仁煽风点火：“徒儿自然不服气，就想证明您和我都比他们强！”
“姬空影他是绝世天才，绝世无双，你争什么？”二师叔冷哼一声，“觉玥再能耐也不过是一个剑鞘，你和他计较什么？”
他低头看着夜留仁，眼神闪烁，“你要当心的是他背后的剑芒，若没有意外，姬空影会保送他。”
“可是觉玥是个废物啊！连御气都不会，”夜留仁脸上的指印逐渐清晰，他依旧在为自己讨还公道，“他是作弊用了妖法胜我不武啊！”
“妖法？”二师叔一阵惊悸，像是被扯痛了某根神经一眼紧紧收缩着瞳孔，粗暴地揪起夜留仁的衣领将他拎起来，“什么妖法？！”
夜留仁被师父的举动吓得咽了口口水，随即全数坦白，回忆起当时突然反常的觉玥和那奇异的气场，还有些心有余悸，“就是完全不用剑诀也不需要御气……还能将我的飞剑控制权夺走，转而攻向我自己。而且，我还看到……红色的气，很诡异……”
“不用剑诀，不用御气……红色的气。”二师叔自言自语地复述道，灵光一闪，突然放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被放开的夜留仁再次跪倒在地，不敢吱声地看着师父的狂笑。
他抬手抵着额头，笑得狂放得意，似乎已经盘算好了计谋，“姬空影你也有今天，你把我们当成了杂鱼，但杂鱼也可以夺走你最重要的东西。”
“师父，你有办法对付那对师徒了？”夜留仁理了理衣领，转忧为喜地看着师父。
“要等待，现在还不是好时机。”二师叔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眼里精光浮动，笑里藏刀。
夜留仁一听师父有了法子，立刻起身问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能整一整气焰嚣张的觉玥，让他彻底出丑，而自己又能恰到好处地羞辱一番，才能解了他心头之恨。他也相信自己的师父能够以妙招相待，帮自己好好报仇解恨。
“明天是剑鞘第二重试炼，我会去监考。去会一会那小子。”二师叔叉腰看向院外，那么晴朗的天气，应上他对明日场面的预判，自然心情大好，“告诉我觉玥的弱点。”
“据说那小子好像怕冷？”夜留仁勾了勾唇，觉玥可是连个冥想试炼都能犯病昏过去的人，口口声声说着“好冷”的狼狈模样，他可是在一旁看着的。
“若确认姬空影的徒弟使用了禁术。那对师徒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二山主刘仲露出了财狼般的笑。
-拾陆-
论剑阁坐落在须臾山风水极好的一方土地，这里沐浴着最明亮的阳光，种植的珍稀树株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亭台楼榭，曲径通幽。这里也是须臾山最为隐秘肃穆之，经常用来会晤三界要人，商谈大事。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各位请回吧。”姬空影面对眼前一众身着黑衣的来客，将今日议论之事点到为止。
身为须臾山的主人，事情亦是在须臾山发生的，姬空影便听众人议论着，给予自己的看法后，心如止水地要提笔写下句点。
这些来客个个身份不凡，皆是三山二岛有头有名的人物，虽说对姬空影也恭敬有礼，但显然不打算得休便休，“可是圣主大人，我们三山二岛的人都目击了天有异象。”
因着昨日觉玥在试剑池引发的金龙异象，腾空的金龙与直冲云霄的金色光柱引来瞩目，这算是极罕见的异象，而且是象征着某种极端的诞生，为着天下天平安定，他们决不能简单的善罢甘休。
“那异象和三百年前一模一样，魔族最近又蠢蠢欲动。”
“三界怕是又要卷入战乱。既然看到了预兆，不如现在防患于未然。”有人仗义执言道，诚恳地看着姬空影，在这件事上未雨绸缪不会有错，他们以为那耀眼闪烁的金光，象征的却是与之相反的极恶，那将为世间带来昏天暗日的混沌。
在论剑阁外，任天青背靠阁门，若有所思地听着关于这件事的上言或是议论，神情复杂，对于觉玥，亦或者是已然附身在他身上的……都几乎意味着他与姬空影心照不宣相知的事情。任天青想起当时姬空影斩钉截铁的话语，胸口一阵苦涩。
“定还未发生的罪名，处置还未犯罪的人？”大厅里回荡着姬空影的声音，“律法可没有赋予我们这种权利。”
他微微蹙眉，阳光映在他的半片脸庞，坦然自若的白色身影有着不容侵犯的神圣，即便只身一人面对无数质疑，也没有半分犹豫。
护得觉玥周全，是姬空影立场的基础，也是底线。当然，兴许旁人看来他是在维护自己的徒弟而已，又或者的确是如律法所言，无据处置是错，可他对觉玥的那份无人知晓的私心，不会有人看出丝毫。
任天青也正明白这一点，是的，律法规定只能处置罪人。
但是……
“但是百年战争后，律法也加入了一条：异象者，应当纳入严密监视。”在来客后列有一人异议，深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他抱拳提议道，“若有异动，甚至可以采取强制约束措施。我们三山二岛结盟也是基于这个共识。”
他的声音底层，被岁月蚀刻出了沙哑，又似乎浸染了蜜糖，带着一种陈年的甘美，令人信服，再加上他的身份——
“罗山主所言极是，这次他亲自出马，可见这件事的严重性。”有人随即附和道，心平气和地耐心表示，“圣主大人爱惜每一个学生，我们也理解。我们的人会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不会轻易动手。”
“而且魔族邪道一定会觊觎异血，我们也可协助保全。”另一人也应和着，呼声也随着越来越大。
任天青垂眸看着地面上的光影，患得患失。
论剑阁正对觉玥的处置提出方法，而觉玥本人也算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今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觉玥的玩伴也便找上门来，轻车熟路地推开窗子，欢快地问道，“首席，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练习剑诀？正好为明天的考试热身。”
言者是觉玥的好友王猫儿，他精怪顽皮，与觉玥臭味相投，身后还有两个狐朋狗友。
正在吃着糖葫芦的瘦高个瞥见趴在书上的觉玥，对着王猫儿说了句，“他好像没空耶。”
“哦！我差点忘了，你改考剑鞘，明天你考的和我们的不一样。”王猫儿炮语连珠中还带着几分坏笑，“剑鞘就是轻松，你还有时间看书。”
觉玥双手虽然扶着书，其实自己早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规律起伏的呼吸声不知是被王猫儿的吵闹打断，还是因为临近中午的强光把他照醒，觉玥如梦初醒的睁开眼睛，对上王猫儿的笑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我竟然睡着了？”觉玥揉了揉迷蒙的睡眼，“王猫儿，我本来还想叫你帮我抄……”
“哇，《鞘德》？！没想到你还会看这种玩意。”王猫儿戏谑地指了指觉玥手中的书，嘴角快要笑裂了，“哈哈哈哈！《鞘德》，觉玥，真适合你！”
王猫儿轻松地从窗子跃下，故作无奈地摆了摆手，面露无奈调侃觉玥，“看来是圣主大人的意思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是啊是啊，好好背你的《鞘德》。”同伴颇以为然地点点头，但几个人的笑意完全藏不住。
“以后估计都没法找你玩了。哥们几个都会想你的。”胖子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丝毫不掩饰对于觉玥要修炼剑芒的嘲笑。
“我们都是剑芒，就先去做实战练习啦，首席你慢慢看哦。”王猫儿耸了耸肩，一脸遗憾地告辞。
因为但凡有些气性高昂或者志气不凡的少年都会优先选择剑芒，似乎只有乖顺柔弱的男生才会去选择剑鞘——毕竟剑芒剑鞘的关系是明确的，攻守的修炼方法完全不同。
觉玥听到这些话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翻着白眼一把将《鞘德》砸在王猫儿脸上，怒吼一声，“给我滚！”
完全戳中了觉玥的心痛处，他如果不是体质问题被师父和云遥拦下来，怎么又会甘愿测试剑鞘？觉玥恼羞成怒地瞪着王猫儿，三人也识趣地将《鞘德》抛还回来，趁觉玥大发怒意之前赶紧开溜。
觉玥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然后仰头看着快至苍穹正中的太阳，光芒炫目，也让觉玥一凛。
觉玥回想起师父临走前那冰冷严肃的眼神，和厉声警告的“答错就要受罚”，吓得打了个寒战，看着被自己刚压在身下的白纸一数，才抄了两遍他就抵不住困意睡着了，现在留给他的时间显然已经不多了。
觉玥赶紧摊开《鞘德》，提起墨笔奋笔疾书，“该死的，还有三遍！”
觉玥多多少少有些心慌，写下的字迹也比刚才潦草了些，他现在要在短短的时间内追求抄写和背诵并举，“师父这次绝对是认真的，我可不想挨罚。”
时间一分一秒地飞逝，满载字迹的白纸拖到地面上的长度也在变长，觉玥飞快地翻着书抄写着，一遍在心里恳请时间再慢一点，再多一点，他就可以完成这份艰难的任务。
还有两遍……还有一遍……
他快回来了！
觉玥咬牙切齿地强撑意志，顾不得右手的酸痛，他给自己打气，“再加把劲！什么受罚，一听就不是好东西！一定要赶上啊！”
觉玥这边忙活着抄写，而在论剑阁，一众三界高层也在决定觉玥的命运。
“听说须臾山这次的剑鞘初试出现了4位SS级，”余岛主暗红色长发很是显眼，他上前一步，器宇不凡，颇有枭雄之气，他迎上姬空影的淡漠眼神，“继承异血的人必定就在四位之间，圣主大人何须隐瞒他的真实级别？”
虽然对着姬空影尊称一声“圣主大人”，气势上却丝毫不弱姬空影半分。
“因为我不确定这里是否有魔族的细作，最近我已损失了好几位学生。”姬空影冷冷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且觊觎异血的人不限于魔族，它对三界之人都有奇效。多年难以突破的修炼瓶颈、百思不得其解地功法奥义。你们之间难道就没有人想试一试吗？”
众人默然，他瞥了一眼余岛主，有些嗤之以鼻，“余岛主，听说你最近在到处求让修炼突破大乘的灵药。”
顺其自然地就将矛头归还，姬空影从容不迫地化解每句针锋相对，有条不絮，让人无从继续下手。
“所以圣主大人还要继续藏着他？”罗山主充满魅惑的声音再度响起，意味深长地启唇暗示着，“但你别忘了，下一场测试是笔试。”
他勾了勾唇，身旁的人不拘一笑，“剑鞘笔试？我都不明白它存在的必要性。”
“呵，律法有一条，S级以上的剑鞘若无法通过笔试——务必移送鞘戒院。”罗山主的语调逐渐拉长，“若管束无用，务必销、毁。”
就像是说了一句再平凡不过的话，但无人不知这已经激怒了姬空影。觉玥，今日备受关注的焦点，引出异象，资质不明，更是姬空影的爱徒，在场的人多少也了解到觉玥那不羁放纵，不尚求学的性子。所以此语一出，无非就是对姬空影的挑衅。
姬空影怫然不悦，凛若冰霜的眼神直指罗山主那含有深意的眼睛，紧抿的唇放松下来，他朗声斥停道，“够了！没有人会去鞘戒院。所有人都会通过剑鞘考试。”
无人敢语，论剑阁中的气氛凝重起来，这仿佛成了两人之间的对峙。罗山主“好意”地提醒着，“圣主大人护犊心切，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住永远。就像三百年前……”
他不怀好意的话语勾起了在场人不由自主的联想，是，那个残暴的黑色恶魔，手下冤魂无数，脚下尸横遍野，血与火染红了天空，三界为之颠覆。
肯定没有人愿意重蹈覆辙。
罗山主有意暗示引导，但姬空影却不屑一顾，微微扬首轻蔑地一览众人，“三百年前，是谁一哄而上，六对一却被几乎团灭？”
他扫视过众人，冷冷道，“正派不要面子，连命都差点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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