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多点真诚

王也拜别火德宗掌门和门内经历了甲申之乱的那位老人。

他走下台阶，正好看到黎婠捧着茶杯回到路旁的树荫下，摸出一颗软糖塞到嘴里。

他不由得翘起嘴角，向她走去。

“事情办完了？”黎婠也看到他了，朝他迎了上来。

“嗯，让你久等了，”王也说着，在她面前站定，“走吧，现在换你带路了。”

“你还有好些要拜访的吧？”

“倒也没错，不过不能总紧着我的事儿啊，你的事儿还没办呢。”

“我没想反悔，不用催的这么紧……”

两人并肩往外走去，一路树影婆娑、光斑跃动，两人的身影在其间明明灭灭，竟有种岁月静好的和谐。

“我怎么觉着这么怪……”王也一路走着，待走出火德宗山门后，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这些人都干嘛呢？从我们来的时候就一直盯着，防贼吗？”

“好像是担心他们大师兄再次陷入情网，”黎婠给他解惑，“他们说得断断续续的，有时候角度不好，我也懒得换方向……不过大致搞清楚了。之前有个长得挺漂亮的男生到火德宗求艺，结果他们大师兄眼瘸以为人家是女生就追求上了……然后就把人家吓跑咯，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嚯，火德宗挺开放的嘛……不过你是挺漂亮的，真要被看上了我也不奇怪……”他向旁瞥了一眼，黎婠比他矮半个头，他稍微一瞥，便能看到她长长翘翘的睫毛。

“你也挺漂亮的呀，没看他们把我俩都盯着在呢？”她略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王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咳咳咳……我一男的，这有我什么事儿！”

“之前那个不也是男的吗？”黎婠理所当然地说道，“谁知道他们大师兄今后到底是自暴自弃只看脸呢还是吸取教训也看下性别呢？”

“……您这说的好有道理……”他擦擦冷汗，强行转移了话题，“要我说你这读唇语的技能也挺方便的，再来点巽字术法，打探消息就是全方位的了，”说到这他也笑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学？”见她一脸诧异，他忙解释道，“我是说普通奇门。”

“不用了，我学的东西已经够杂的了，而且奇门遁甲我也了解点皮毛，”黎婠摇摇头，“在国外那段时间，还学了不少人家的手段，到现在也没有完全融会贯通呢。”

“说到手段，我早就想问了，你这眼睛和头发是个什么路数？”王也对她的头发印象尤为深刻。前一天凌晨她赶来救场时，头发如同活物一般攻击那怪人的场景着实诡异又恐怖，他有一瞬间联想到年少时和发小们一起看的一部老电影。

“……问这么清楚干什么？你这是得寸进尺了？”

“这不得多了解一下你嘛，你又不让试探，我不得直接问咯？”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瞒不了……我的眼睛啊以前也是和小妧一样的，深琥珀色，不过后来出了点问题，只能在上面刻下禁制，你现在看到的黑色其实是禁制的颜色……”

“在眼睛上刻禁制？”王也的语调拔高了一点，“这简直就是……”

“疯了是吧？”黎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嘲讽，“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好歹是成功了，我挺幸运的……我可以自己解开这个禁制，”她按按眼尾，眼中黑色褪去一些，荧光点点浮动，“一般就到这个程度，效果大概就是观炁加望远。”

“在罗天大醮上，你就是这样看到奇门局的？”

“嗯……你和诸葛青交手那两下连五行生克都违背了，我下意识就看了看……真是吓了一跳……”她眨眨眼，荧光黯淡下来，重被黑色覆盖，“昨天我就是用这个找到你的，毕竟你没给我发定位嘛……”

“哎…我那会儿不是不想把您扯进来嘛……”

“哼，至于我的头发嘛，是法器，”她轻哼一声，心意一动，长发随之浮动起来，如同漂浮在海中的水母一般，起起落落，一张一合。

“法器……头发还能做法器呢？”王也看着她这长发浮动的样子，不但没有攻击时那种恐怖之感了，甚至还有点儿仙气飘飘的。

“这个嘛……人类的奇思妙想总是很多的……”她的长发落下来，随着她的心意自动编了个辫子搭在胸前，“反正我也没得选……”她喃喃道。

“你…唉……你这在国外都是待在什么地方呢？”

“……不是什么好地方。”

“行，我不问你了，”王也放弃继续追问，转而说道，“换你问我了。”

“问你什么？”

“随你呀，你看一直是我问你答，这多不好意思，”他摸摸头，“也该你问我答了。”

“……”

“咱俩既然要同行一路，合该互相了解，还是说，你已经把我摸透咯？”

“……你风后奇门怎么学的？”黎婠挑了挑眉，一脸“看你怎么回答”的表情。

“呦，你还真是敢问，”王也想了想，“只能告诉你一点儿，我这风后奇门自然是在武当学的，但不是明面上的，你可得给我保密咯。”

“哦……原来当年周圣还是回了武当呢……看看这位前辈的手段，愣是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您这是……埋汰我呢？”

“看你自己怎么理解吧，”她摸出一颗软糖塞进嘴里。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前山。

来的时候他们把车停在旁边的村里。这个村不少人都是火德宗历代弟子的家属、亲戚，火德宗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常年有来学艺的人，在未被宗门接受之前在村里住下，希望有一天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嗯……我要去的地方是这里，”黎婠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下，是个和她之前所在方向完全相反的地点，“也不算太远吧，就是现在出发有点迟，等过去就半夜了。”

“不是太急的话，我们先到这儿住一晚上？”王也看了看导航的路线，全是山路，他指着中途路过的一个镇子，建议道。

“也好，我们先在村里吃个午饭，”她点头同意。

“对了，其实我还有个问题刚忘了问……”他憋了半天，还是问了这个脑洞清奇的问题，“你这头发掉了怎么办？还是说不会再掉头发了？”

“……”黎婠有一瞬间语塞，“它已经是法器了……你不能以普通头发的标准看待它……”她按了按额角，“你知道御物和化物吧？我所御和所化之物皆是它，它有损伤的话，我也能以炁修复它。它就像是……”

“象拔？”王也随口接道，“呃……”他迅速反应了过来，绞尽脑汁想要弥补自己的口误。

“……”黎婠被他的神来一笔说得哭笑不得，“你说的也挺像的，不过我一直当它是触手来着……”

“对，触手，我昨天一见你这头发就想到一个电影……”

“极度深寒是吧？”她了然，“见过的人都这么说。”

“国外的朋友？”

“熟人罢了。”

“哦~”他尾音有一点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