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温暖

少女独自走进静谧的林地，她熟知这里的一切。在记忆里，她经常从达隆郡的庄园中独自出走。玛尓兰不喜欢那座被泰瑞纳斯国王封就的城堡，那里的每一块砖石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想念的是和暖的故国，可那里已经被无情的战火夷为平地。

直到那一天，她再次从老师的眼皮底下开溜……

“大人，大人！玛尓兰不见了！”摩尔甘女士急匆匆地去找诺顿公爵。

“很抱歉，摩尔甘女士。我家的玛尓兰又给您添麻烦了。”诺顿公爵放下手中正在书写的鹅毛笔，诚恳致歉。他把墨迹稍干的信笺装进封套，往封口处盖上铭着造型精致的橡木盾牌蜡印。

“把这个下发给达隆郡，告诉所有镇长，今年的冬天将会比以往的提早来临，务必提前做好准备。”诺顿公爵给一个年轻事务官吩咐道。

摩尔甘女士强压着内心的焦躁，双手微颤，尽量保持着表情上的镇静。她心里担忧着，生怕这个再次出逃的女孩会给自己职业声誉蒙上阴影。

然而诺顿公爵不慌不忙。他叫来了管家，发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人手去寻找女儿的踪影。他了解女儿，陪伴玛尓兰度过童年岁月的人是他的妻子。然而他的妻子却连同故国一起深埋在那片废墟之下。诺顿公爵深爱他的妻子，同样深爱他的女儿。自此以后，诺顿公爵倾尽所有关爱，因为玛尓兰就是他全部意义。

“放心吧，摩尔甘女士。我们会找到她的。”公爵宽慰地说。看到这样的安排，摩尔甘女士焦躁的内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大人，您好像……不太担心您的女儿？”

“知女莫若父，不是吗？”诺顿公爵礼貌地笑道。

摩尔甘女士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会找到玛尓兰。”

玛尓兰当然父亲已经把城堡上下所有人已经动员起来了，他们都在寻找着这个不起眼却又至关重要的小女孩。玛尓兰也不在乎，她只想出来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上一次从摩尔甘女士的课堂上开溜，玛尓兰无意间发现了这片林地，里面的盎然生机让玛尓兰仿佛置身于南方故国。玛尓兰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从那以后，这颗漂泊的心终于安顿在洛丹伦这片土地上。

看这棵卧倒的树干，胖子乔罗姆曾经躲在那个树洞里面。他以为万无一失，结果没两下就被我找出来了。他应该找个更容易藏得下那个肥大身材的树洞。

想到乔罗姆拼尽全力往这个树洞里塞，那个样子实在太滑稽了，玛尔兰不禁笑了起来，天真烂漫的笑声在树林里回荡。

突然间，树林里传来一阵低吼……

玛尔兰·莱恩哈特野兽？还是恶徒？

玛尓兰心里嘀咕着。为了不用上摩尔甘女士的舞蹈课，她只是一门心思地往外面跑，没有考虑到野外还有别的威胁。

顾不上这么多了，玛尓兰凭着矮小的身躯轻松钻进了树洞里。再次想到乔罗姆钻这个树洞时的艰难，玛尓兰差点笑出声音，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

又是一阵低吼，这次的声音来得更近了，玛尓兰也变得紧张起来。

玛尔兰·莱恩哈特要来了。

听着地上枯叶发出的细碎声音，玛尓兰几乎可以断定这头林地灰熊马上就要找到自己了。她紧张地盯着树洞的入口，心跳得砰砰直响。

“林地灰熊来抓你了！”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洞口。

玛尓兰立刻就认出这是父亲的声音，她高兴得从树洞冲了出来。

“死灰熊，臭灰熊，你可要遭殃了！”玛尓兰冲着父亲叫嚷着，拳头胡乱地挥向这头不会反抗的“灰熊”。

诺顿公爵假装自己很受伤，卧倒在地上。

“恳求您的怜悯，英雄。”在女儿面前，诺顿公爵可以放下所有身份。

见“灰熊”已然败阵，玛尔兰趾高气昂，十分得意。

“那么，英雄可以告诉我这次溜出来的原因了吗？”诺顿公爵微笑些问女儿。

“别的老师教的都是些政治历史、骑术剑击，摩尔甘女士却教我跳舞。我不喜欢那样的舞蹈，那些都是女士们的玩意。”玛尓兰毫不忌讳地表达了对摩尔甘女士教授的贵族宴会流行舞的不屑。

“可你就是一个女士啊。”诺顿公爵耸肩表示无奈，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

“我不管。我要学这样的舞蹈！”玛尓兰随手捡起一根枯枝，朝着父亲一通乱舞。

尽管诺顿公爵能够轻松躲掉女儿的一系列攻击，他还是假装连连中招，最后倒在地上装死。

“我很能打，对吧？”玛尓兰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

“等以后我给你找个更厉害的老师给你教授这样的‘舞蹈’，你觉得怎么样？”诺顿公爵躺着地上，惬意地问道。

玛尓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父亲竟然同意了自己的无理要求。

“真的吗？”玛尓兰歪头质疑。

“我以鲜血与荣耀向您起誓，女士。”诺顿公爵一脸正经，说出了骑士团的誓言。

玛尓兰高兴得跳了起来，随即拥入父亲的怀抱。

诺顿公爵轻轻抚顺了女儿蓬乱的头发，看着她的双眼。像极了你的母亲……

“那么我们回去吧？”公爵轻声地问。

“嗯，但我要骑高高。”玛尓兰活蹦乱跳，十分雀跃。与父亲的相处，总是那么欢乐。无论玛尓兰提出什么样的要求，父亲总会尽全力去满足她。

诺顿公爵二话不说，一把举起他的小公主到肩膀上。

“公主殿下，我们去哪里？”

“摆驾，我们回家！”

玛尓兰站在树干后面，静静看着这一幕，泪流满面。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暖流在身体里缓缓流淌。

玛尔兰·莱恩哈特家，真好。父亲……

玛尓兰合上泪眼，让身体随着意识流动。她再次睁开眼，窗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这里没有和暖的阳光，只是下着冰凉的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