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冬 （四 一画）

——夜

郊野，狂风肆虐着，掀起漫天的飞雪。曲折幽深的小径，通向了夜的深处，在一座大到没有边界的庄园，马车停了下来。

【庄园】

下了马车，壮汉喘着粗气拎着几个麻袋走进了正中央的大房子里。屋子里生着火，热气腾腾的，一个穿着西装的高个子品着红酒，坐在壁炉前。

“真是见鬼，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挂起了暴风雪。”壮汉很无礼地把手中的麻袋丢到了地上，掸掉了身上的雪渍抱怨道。

“哦天，这可不是什么物品，你可轻点吧，扎奥尼。”

“反正都那个样。”壮汉没好气地说道。安顿好马车，驭手也来到了屋子里，帮着壮汉一起解麻袋。他带着黑礼帽，穿着黑风衣，黑长裤，就连靴子也是黑色的。他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左脸上的疤痕，几乎看不明白他到底长什么样，感觉古怪极了。

麻袋解开后，露出一张张孩子的脸，高个子走上前，捏着脸蛋，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不行，太瘦了。不行，这也太瘦了。不行，怎么满脸的芝麻，也太难看了……怎么尽是些卖不出手的货，扎奥尼你今天挑货也太随便了吧。”高个子抱怨道。

“嗤……”壮汉不屑地板了他一眼，指着他的鼻尖嘲讽道：“这鬼日子哪来的好货，你难道想抢那些有主的崽？”

“说得也是。”高个子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余光瞥向被扔在角落里的那个格格不入的小男孩，嘴角微微上扬起来，表情十分奸诈。

小男孩奋力地挣扎着，嘴巴上的封条被高个子撕下的一瞬间，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高个子。

“哟，这么有精神呐。”高个子拿出手帕擦了一下手指上的鲜血，拍着小男孩的脸蛋笑眯眯地说完，使了一个眼色，壮汉顺着意思把其他人都带了下去。大厅里只剩下了高个子和小男孩两个人。

小男孩瞪着高个子，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坏蛋，到底想要干什么。”

“啊……哈！”高个子坏笑着，捏着小男孩的脸狡黠地说道：“多谢夸奖，要干什么嘛，当然是要卖掉咯。瞧瞧，这白白净净的脸，这对像蛇一样的金眼，还有这白发，可惜瘦了些，要是再喂胖点，准能卖个好价钱。”

那副得意的嘴脸，小男孩心里总有一种想要给他来上一拳的冲动，他大声嚷嚷。在地上扑腾了好久。壮汉忙完从地下室走上来，见他吵吵嚷嚷的，板着脸，提着他的领子，狠狠地抽了两巴掌，骂道：“你这没人生养的杂种，给我安分点，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世界。再吵吵，我定把你扔到雪地里喂狼。”

“带他下去吧！”高个子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壮汉便带着小男孩离开了。

壮汉走后，高个子捡起了刚刚掉在地上的木匣，仔细端详着，得意地笑了起来，蹦蹦跳跳地坐回壁炉前。

地下室安静极了，有许许多多的孩子被关在了这里，他们盖着棉被痴痴地睡着，脸上多多少有些伤痕。壮汉收走了小男孩的棉袄和玉箫，把他单独关了起来。冰冷的镣铐拴住了他的双脚，他冷极了，瑟瑟缩缩地蜷在角落里，除了一地的茅草和身上的衣服外再没有其他东西能为他保暖。

这一切发生得有些突然，他难过极了，双眼噙着泪水，极力想要坚强下去，不让泪水掉在地上，这一夜让他难眠。

——第四日·晨·三时一刻

“快起来干活！”突然传来地嘶吼伴着吱呀的铁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孩子们，他们急匆匆地站起身，穿上衣服叠好被子，飞快地冲出铁门，有序地站到了铁栏杆前。

壮汉和车夫从楼上走了下来，来到孩子们面前。壮汉瞪着眼睛扫视了一下，见一个小瘦子正伸着懒腰，他二话没说，直接把小瘦子从人堆里揪了出来，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看他还是那么没精神，壮汉又举起了那只熊掌一般大的手，一个瘦削孱弱的白发少年突然从人堆里出来，挡在壮汉身前，劝阻道：“先生，他是昨天新来的，您就别再打他了。”

“走开。”壮汉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用手将他推到了一旁，那重重地一巴掌还是落在了小瘦子的脸上，抽得他眼冒金星。

“这里就该有这里的规矩，我们不是仁慈的天父，别妄想我们能够怜悯，要想活下去就得自己努力。不想努力的就给我好祈祷天父，派个好心人，早日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这里只会是地狱中的地狱。”壮汉高声嚷道。孩子们没有开口，胆怯地点了点头。

“先带他们上去吃早饭吧，金。”

候在一旁的车夫点了点头，他拍了拍站在排头的小胖墩，大家跟着他有序地离开了。

所有人都走后，看守地下室的老爷爷打开了关小男孩的笼子，壮汉慢步走到小男孩的身边，见他还在睡觉，便踢了一下他一脚。

蜷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知道他来了，眯着眼睛疲惫地看了一眼，又继续睡了下去，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稍微等了一小会儿，壮汉直接将小男孩从地上提了起来。脚镣的撕扯，疼得小男孩直咬牙，还没缓过神，又被壮汉猛灌了一碗汤药。他捂着胸口，难过极了，泪水差点掉了出来。

脚镣打开后，壮汉拎着他来到楼上，把他扔到了地上。就餐完毕的大家已经整齐地站到了门口，餐桌上的面包篮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下。

“把衣服脱了。”壮汉低沉、有些生气地说道。

小男孩瞪着眼睛，犹豫了一会儿，壮汉嘶吼道：“听到没，把衣服脱了。”

面对壮汉的怒颜，小男孩只好照做。他赤着上身被铐在了墙上，壮汉从车夫手里夺过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

火辣辣的痛感冲上脑子，小男孩咬着牙，冷汗迸出。

过了一小会儿，壮汉又抽下第二鞭，这一鞭抽的小男孩直发抖，大家害怕极了，极力回避着闪过的鞭影，一些人也像他一样，腿脚抖得厉害。

第三鞭又抽了下去，小男孩顿时间感到鲜血翻涌，猛烈地咳嗽带出了猩红色的血。周围人看得更加害怕了，胆子小的，已经哭了出来。

壮汉停了一下，又抬起那只粗大的手臂，站在人堆里的白发少年高声劝阻道：“先生，求求您，您别再打他了，再打下去他会受不了的。”

“没有你的事，站那儿好好看着。”壮汉淡淡地回了一句，候在一旁的车夫赶忙站到了孩子们面前，蹲下身用自己的斗篷遮挡了视野，伴着清脆的声响，第四鞭抽了下去。小男孩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汗水像雨一般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他喘着粗气，眼皮有些沉重，还没缓过来，第五鞭又打在了他身上。

教训了一顿后，壮汉把马鞭还给了车夫，解了镣铐。小男孩虚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手捂着嘴巴，咳出的鲜血从指缝间流出。他几乎要昏死过去，血淋淋的伤口像蠕虫一样爬满了他的脊背。看见这副惨象，孩子们瑟瑟缩缩地呆在了原地，眼里闪着惶恐和不安。

“艾伦，”壮汉指着人群里的白发少年说道：“你帮他包扎一下，等一下背着他过来。”白发少年点了点头。

壮汉走后，艾伦赶到小男孩的身边，将他轻轻扶了起来，用莎草纸擦拭了一下他嘴角和手上的血污，“来，小弟弟用这个捂着嘴巴，不然手又弄脏了。”将一块黑色的手帕递给了小男孩，蹲在旁边的车夫取了一瓶止血的粉末和一卷绷带，伤口处以理好后，艾伦小心翼翼地帮着他穿好衣服，生怕弄疼了他。在车夫的帮助下，他背着小男孩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