阋墙

　　聂怀桑想做一辈子的闲散少爷，他知道这不可能，但不曾想幻梦破碎得如此早。他每天被人逼着练刀，聂怀桑自然喊苦喊累，一有机会便溜。敷衍了事的后果便是一套刀法一年了还没学会。

　　“废物”"猪"……诸如此类的词被一股脑加在聂怀桑身上，这位清河二少爷在外人眼里，是愈发的怯懦了。他只能整日整日地摆弄着那些字画，聊以慰藉。

　　聂明玦终于看不下去了，“给我把他房里那些东西都搬出来！”聂怀桑哭喊着求他，聂明玦却已一刀挥出，堆在校场中心的那些精美事物便淹没在冲天而起的熊熊大火之中。

　　飞灰烟灭的不仅仅是字画，还有聂怀桑的最后一丝期盼。

　　他们是兄弟，却不曾理解过对方。书画古董在聂明玦眼里就是一堆墨水泥巴，而聂怀桑觉着刀法就是害人不浅的东西。

　　和平相处了那么多年，终究是撕破了脸皮。聂怀桑脸上忽然有愤怒厌倦之色一闪而过，“是！我就是玩物丧志！可那又怎样?！我又不做家主，练刀干什么?！”

　　“为了自保！”聂明玦的话音徒然拔高。

　　刚开始是耸着肩兀自轻笑，后来聂怀桑不再掩饰，干脆放声大笑起来。“大哥，您难道是为了我好?”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然呢？！”

　　“大哥可真会开玩笑……”聂怀桑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嘲讽道:"明知道练刀注定不会长命，还逼着我练。大哥是嫌阴间寂寞，想让我早点来陪您吗？"

　　一股怒火从胸腔直充脑门，聂怀桑狗咬吕洞宾的举动让他杀意波动。“竖子敢尔！”一刀劈下，霎时血花飞溅。

　　聂怀桑拔腿就跑，其余人则拖住了聂明玦，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说。

　　“二公子他也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的。宗主冷静啊！”

　　聂明玦显然不吃这一套，他怒气冲冲道:"一时气愤就能说出这种话，那他平日究竟是怎么想我的？我把他当兄弟，他却以为我要害他！也好，我今天就劈了他，省得他成天胡思乱想，草木皆兵！"

　　他对拦着他的人说:"让开！"他们自然是不敢让聂明玦离开，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宗主，这件事改日再谈吧……”聂明玦一刀挥下，众人也纷纷抽刀。一时间，相持不下。

　　趁着间隙，聂怀桑捂着被砍伤的一条手臂，拖着一条腿，在路边拦了一辆马车，匆匆而去。他脸色苍白，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渐渐的，聂怀桑越来越昏沉，竟在马车上睡着了。

　　也许明天一早，他就会被清河聂氏找到。或者，他会毙命于半途。但现在他是自由的，不用担心刀灵催命，不用担心自己的心思被人察觉……夕阳西下，马蹄声清脆，车子载着他，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聂怀桑离家出走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传遍了大江南北。

　　温若寒狂笑不止，"好一出大戏。"亲者痛，仇者快。整个岐山温氏就像是过年一般，充满了喜庆的气氛。金光善依然喝着小酒，香软在怀，好不快活。形式悬而未决，他得好好考虑考虑。

　　姑苏，云深不知处。

　　蓝启仁捋着胡须，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蓝启仁把手中的书放下，"进来。"

　　蓝曦臣微笑着，如春风化雨。

　　“是为了聂家的事?”蓝启仁问道。不等蓝曦臣作答，他又开口了:"清心音乃蓝氏绝学，不可外传。"

　　“叔父不必忧虑。清河聂氏不擅音律，想来也不会参破其中奥秘。况且……”他顿了顿，"这样也显得我们姑苏蓝氏君子做派。"

　　秋风萧瑟，吹起了室内的纸张。大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