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

　　自聂明玦继位，已有数年。清河聂氏的刀法果然霸道，聂明玦的修为竟隐隐赶超仙门前辈。旁人虽不满清河聂氏的行事作风，可惧于武力，敢怒不敢言。

　　温若寒仍是不慌不满，醉心他的千秋大业，仿佛当年的事与他毫无瓜葛。修为不上不下的金光善也是不屑一顾，他私底下对手下的人说:"身居高位，最重要的是脑子。修为高固然能镇住不听话的人，但并非长久之计。"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烛火摇曳，晃碎了无边夜色。温烨以手托腮，翻阅着书籍。偶有冷风从没关严实的窗口灌入，引得她一阵咳喘。喝着黑黝黝的汤药，温烨只觉得口腔里充斥着一股怪味，她用手帕捂着嘴，强忍着咽了下去。

　　这本就不是她的身体，加之被暗算过，本来不好的底子就愈发差了。聂明玦能活多久，二十多年?三十多年?但就算她能撑到那时候，又能怎样。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只要清河聂氏存在一天，买尸这种腌臜事就不会终了。

　　清河聂氏若是再不悔改，那就只能下死手了。温烨又轻咳两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

　　聂怀桑除了和聂老宗主有几分相似，便与他的大哥别无二致。在一群彪形大汉中，格格不入；不爱舞刀弄枪，只爱丹青。天赋更是像是在娘胎里被狗啃过。人各有志，长老们和聂明玦说了无数次，他还是不肯练刀。无奈之下只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聂家长老们议论纷纷。

　　“二少爷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要知道，就算天赋再怎么差劲，刀灵也可以弥补。奇了怪了，居然有人能忍着被人叫废物脓包，还成天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一年长者满是不屑，"黄口小儿能知道些什么？" “此言差矣……他总会知道的。彼时，后果将不堪设想。试问宗主若留下子嗣，他会如何？明面上推自己的侄子上位，实则暗中摄政，也不是不可能。”有人附和道:"更何况，他们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沉寂片刻，他们纷纷退出议事厅，催租各班人马:有的负责试探聂怀桑；有的则勾起聂怀桑的玩心，欲养废他。

　　老天到底还是公平的，聂怀桑资质虽不堪，心思却活络，凡事看得一清二楚。他本就无意家主之位，索性就顺着他们给的台阶往下走，做一个闲散少爷。

　　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戏码，终究没有上演。

　　温若寒并无动作，内部又安定下来，清河聂氏蒸蒸日上。那些想分一杯羹的家族，只能悻悻收手。

　　随着清河聂氏的势力扩张，卖买尸体的生意又重新运转起来。温烨的所作所为，激起了刀灵的"食欲"。如果说之前刀灵还能安分守己，那现在是绝无可能了。尝到了聂家血脉的滋味，它就觉得原本的"食物"愈发索然无味。不得已，清河聂氏只能用更多的尸体安抚刀灵。上有所好，下必趋之。清河境内的百姓，早已习惯将故去亲人的尸体卖给聂家，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的，可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于是乎，那些个不法之徒红了眼，行事越来越嚣张，竟在岐山境内作祟。为首的被温逐流一掌击中要害，当场横死。其余的则被废去修为，连拖带拽，带到了不夜天。

　　“砰”，温若寒轻描淡写拍出一掌，霎时血雾漫天。

　　“饶命啊！饶命！”他们吓破了胆，不等用刑，就把事情全交代了。温若寒红玛瑙般的眼眸中闪过杀意，"有人上供了一批新刑具，正好拿他们来试试。"一伙人鬼哭狼嚎着，被带进了地火狱。

　　染血的地砖被连夜清洗干净，岐山温氏召开清谈会，仙门世家不消五日便全然赶到。

　　四大家族依次入场，聂明玦看着高高在上的温若寒，眼神仿佛焠了火，似乎下一秒便要提刀砍人。强压着怒火入了座，聂明玦的脸色发黑。

　　金光善倒是有闲情逸致，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姑苏蓝氏的代表是蓝启仁，此时他正捋着胡子，若有所思；江枫眠则与一旁的人攀谈着……各怀鬼胎，心事重重。

　　温若寒开门见山:“有一伙盗墓贼在岐山境内作奸犯科，他们说尸体是卖给清河聂氏的。不知聂宗主有何见解?”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蓝启仁更是破口大骂道:"本末倒置，枉顾人伦！"

　　聂明玦大怒，他猛然起身，"休要胡说！"

　　“凭你?”温若寒哑然失笑，“你的意思是说，本尊污蔑你?！”温若寒手掌朝下轻轻一按，聂明玦便感到如负泰山，腿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聂明玦青筋暴鼓，用尽全力抵御，眼中闪过红光。一位聂家长老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出声:"清河聂氏的确是重金求购尸体，不过是为了殉葬。这也不是什么事。"

　　真是越抹越黑。

　　先不说殉葬那一套早就不兴了，就算是殉葬，用得着这么多尸体吗？

　　金光善忍不住笑了，“真的吗？我不信。”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清河聂氏行事磊落，自然不怕流言蜚语！"像是要印证他的话，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穹阴云笼罩，一道碗口大的天雷直直劈下。

　　姚宗主阴阳怪气道，"聂宗主，看来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这是活脱脱的现世报啊！"聂明玦听到他搬弄是非，顿时怒火中烧。姚宗主话音未落，大刀便扫至他门面，若不是他早有防备，怕是要身首异处。

　　一股吸力从主座传来，刀从聂明玦手中脱落，砸碎了地砖深深嵌入其中。温若寒出手了。

　　“可别忘了，这里是炎阳殿。”

　　见温若寒发怒，众人一阵瑟缩，纷纷告退。此事的结果昭然若揭——清河聂氏怕是要没落了。果不其然，各家主回到自己的辖地后着手调查，发现处处都有盗墓，甚至是为制作尸体而杀人的团伙。而背后，少不了清河聂氏。

　　清河聂氏则百般抵赖:作恶的是那些盗墓贼，算账找他们去。至此，清河聂氏名声扫地，沦为仙门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