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孩（四）

再一次见到那个姐姐，是在她们还差几个星期就要中考的时候。

因为她怕妈妈会突然回来，便在写完作业后，三人一起来到了一片会长满雏菊的小草地前，那是曾经姐姐经常和自己一起玩的地方。

在这里，自己再一次看见了属于西西姐姐的，别人都不曾拥有的笑容，如夕阳的棠红，热烈放纵，又如破晓的阳光，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这是小雏菊哦，雏和小雏名字里的那个雏是同一个字呢，很漂亮呢。”

“嗯...小雏知道雏菊花语吗？”

“不知道。”

“就是，‘暗恋’的意思。”

“暗恋是什么啊西西姐姐？”

“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哈。”

这是几年前，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她与自己的对话，那时候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快乐嘴角自然上扬，背遮阳光，头发看起来照的都有些亮闪闪的。

现在，自己看见的只是她驼起的背，被剪短的头发，以及似乎永远也写不完的卷子。

唯一不变的，是她一直用着的，用自己摘的小雏菊而手工做出的小书签，那是个很漂亮的小雏菊，只是被粘住固容后，就失去了些原有的生机，也无法再随风摇动，无法落入泥土。

“现在西西姐姐知道暗恋的意思了吗？”

自己突然对正在刷卷子的她发问，她抬起低了很久的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道:“应该...知道了吧...”

学会新东西是很开心的一件事，但她的眉头，却皱起三分，怅然若失地看了一会儿前方，便继续埋头刷题。

不知道从时候开始，西西姐姐开始变了，好像成了另一个人一样，会做出很多和她以前性格不符的事情。

比如，她会在雏菊丛前，掐出两朵小花，卡在两人头上，思虑良久后说道:“小雏果然还是留长发更好看啊！”

一刹那，遮日的云被风吹散，眼底流光溢彩。

迷幻得让人感到像梦境般没有真实感，也仿佛永远不会消散。

然后摸着自己的短发，轻轻地揪一下，不轻不重，但神情却似乎想要把它揪下来一样。

又比如，会很长时间看着同一个古诗，既不读，也不背。

可惜那时自己还没有独自看懂古文的能力，否则，自己就会知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什么意思。

再比如，在本子上画画的时候，总会画出两个或三个小姑娘在一起玩闹，并解释画的她们三人，但却有一副是两个背影，是西西姐姐在看着另一位姐姐的背影。

还比如，给那位姐姐扎头的时候，在她身后偷偷移近，然后微红着脸，细心认真地给她扎出好看的麻花辫。

自己也偷偷地去闻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味道吸引了西西姐姐，结果发现明明除了洗发水的香味就没有别的，反而还被她抓着提起来，开玩笑地骂到:“你个小流氓，挺行啊，不错，我看中你了，以后跟着姐混吧，但是姐不能保证你能吃香喝辣啊。”

然后两人看着她开玩笑:“以后到三十六中碰到麻烦直接报我名啊，说不定哪个大佬跟我重名呢，哦，三十六中是我们学校名字。”

又是一个两人独处的时候，自己能看见她脸上淡淡的泪痕，刚刚她妈妈又吵她了，原因是她一次回家看见了那位女生再次出现在她身旁。

“小雏，姐姐好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嗯...”

她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自己则小心地问:“是那位姐姐吗？”

自己不理解，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还要这样不开心呢？于是和她说:“我也很喜欢那位姐姐啊，也很喜欢西西姐姐，还喜欢好多人。”

“不一样的...”

她闭上双眼，睫毛向下弯出弧度，看起来亮闪闪的，脸上微粉，双手托头，手白哲修长，指甲修的呈现好看的，有些尖尖的弧度。

她喃喃自语地重复道:“不一样的...”

眼睛看着前方，却不知道在注视着什么，她的视线突然模糊，前方朦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