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当杨小凡看完这一段文字，她才开口小声道：“那时我还小，知道的事情确实不多。我不愿意接触这一行，多半还是因为我胆子小。”

其实，父亲的死对杨小凡的影响也不小，不过都是那时候的事情了，过去了二十多年了，杨小凡也记不起来当时是怎么想的。

忽然一下，就从特别淘气的孩子王，变成现在这种乖乖女的形象。

“傅老师家里没有有毒气体泄漏的现象，更没有打斗的痕迹，傅老师脸上有伤，但是那不是致命伤，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伤痕。他们一家子案发前也没有外出，最近也没有结仇，唯一的线索就是，傍晚的时候，有人在她家楼下，喊她全家的名字。”

祥子有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虽然开了窗，但是杨小凡还是被烟呛了一下。

祥子又问道：“你相信鬼叫门的事情吗？既然一切排除人为，你想信那些不科学的存在吗？”

杨小凡用手捂住了口鼻，苦笑了一下，她能不相信吗？

鬼叫门的事情，她在黎氏祖宅内亲身经历过，而且还亲眼看过那东西的相貌。

见杨小凡不回应，祥子用力的抽了一口烟，神色有些不耐烦了，他受不了杨小凡这样问十句话，答不上一句话的状态。

祥子又重新发动了车子，没多久车子大概已经开到了市区内部，过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市中心。

窗外的车流越来越密集，大雨下，祥子的车被堵在路中间。

杨小凡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景，整个人僵硬的坐着，她脑中想了很多事情，包括傅雨芳的死，04年黎氏祖宅灭门案，还有宅子里的诡异事件。真相，对于祥子来说同样重要。

车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祥子看着面色苍白的杨小凡，心里慢慢的抽丝剥茧，寻找破案线索。

04年的黎氏祖宅的悬案一直没有侦破，而现在又出现一起一模一样的案子，而且都和杨小凡有关。

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他，突破口就在杨小凡的身上。

对待杨小凡，祥子还是显得比对待常人多一些耐心，他掐灭了烟，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住在这座宅子里，是不是也遇到类似的事情，比如说半夜有人喊你的名字。”

“是……是……我的确遇到过……老师来的那天也遇到了……可能这个宅子真的有什么问题吧……”杨小凡缓缓的抓着安全带，她不是害怕，是真的很难过，难过到没法呼吸了，眼泪缓缓的就落下了，“也许……真的是我害死了老师一家，要是她那天没有来该有多好……”她想替老师报仇，但是她不知道要从何做起。

祥子这一刻，才想起来，他身边的不是女犯人，而是他打小就认识的乖乖女杨小凡。以现在的证据，包括监控录像，直纹，邻居的口供等等，杨小凡的作案嫌疑几乎为零，找她出来也不是为了盘问她。

他只是凭直觉觉得，杨小凡和案情的真相有关。

但是看到杨小凡这个状态，祥子突然能够理解杨小凡，听杨小凡的口气，她好像遭遇过常人所难以理解的恐怖。

如果遭遇鬼叫门这样的事情是真的，或者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离奇诡异的事情，让她碰上了。别说是杨小凡是一个女人，就是自己这个大男人，也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杨小凡，你快别哭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祥子挠了挠头，傻笑了一下，伸手用粗糙的手指抹去了杨小凡脸上的泪。祥子这个举动对于他和杨小凡这样保守的人，已经算是很亲昵的举动，他也没对其他女生做过，他只是有点心疼杨小凡。

从小到大，杨小凡几乎都是表面上柔弱，内心却很坚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

他以前也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不过自从当了刑侦队中的重案小组组长，遇到过不少灵异事件，他对一些灵异事件的看法，慢慢的也就转变了。。

在祥子所遇到的案件中，其中最离奇的案件之一，就是傅雨芳一家在家中自然死亡的事件。屋中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有毒气体泄漏的痕迹，就是单纯的死亡。

前方亮起绿灯。

祥子的车再次发动，杨小凡的红了眼圈，没有继续哭下去。

车内除了音乐的声音以外，变得异常安静。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刚好凌晨四点整，这个时间点，谁会送礼物过来？等到了地方，已经是正午，经过现场的勘验之后，尸体通过尸袋包裹，抬上了一辆警车。

杨小凡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装载尸体的警车，十根手指齐齐的握紧，她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黎少煌。

他一次不接电话，她就打两次。

只要这个号码是真的，她总有一天能够联系上黎少煌。

“警方还要通过解刨确认，傅雨芳这一家人胃里的食物，有没有毒质的残留。如果解刨过后，仍然没有新的发现，就可以排除他杀和自杀的可能，案情也将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祥子向杨小凡解释着接下来破案的流程。

杨小凡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确定和中毒无关，就要从别的方向入手，总之不能让老师死得不明不白。”

走进傅雨芳家，那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案发现场一样的所在。屋内除了警方走过留下的脚印，和勘查现场留下的警戒线，屋内的一切是那么的干净整洁，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挣扎的痕迹。

站在窗前，祥子对着窗口又吸了一支烟，只要遇到难度系数高的大案子，他的烟瘾都是犯的厉害。

“祥子，如果鬼叫门的事情真的存在，为什么它总是和黎氏祖宅有着关联呢？我还记得老师给我打的最后一通电话里，我……我好像隐隐约约听见了那东西，在喊老师全家的名字。可是似乎只要不回应它，就不会出事，因为它夜里，也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杨小凡主动和祥子攀谈起来，她说话的口气很稳，比起刚刚在车里的情况要好多了。“你说你在黎氏祖宅遇到过鬼叫门？小凡你快告诉我，你应过没有？”祥子皱着眉头问了一声，心焦之下不小心把烟头扔到了楼下，就听到楼下一片骂声。

“哪个不长心的缺德鬼，乱扔烟头的……”

祥子变了脸色，赶忙和杨小凡一起下楼道歉，毕竟在警队工作，万一接到了投诉，是要处分的。

到了楼下，祥子给那个被烟头烧破了雨伞的大妈道歉，他也没想到烟头到了雨里，居然没被浇灭。

由于祥子穿的是便衣，大妈没认出祥子是警察的身份。

大妈见祥子道歉的态度认真，也没有多计较，只是看他从傅雨芳家里走出来，一脸害怕道：“你怎么从她家屋里走出来。昨天晚上真是吓人呀，不知道是谁，在楼下喊了一晚上，附近邻居都听见了。她家小儿子不懂事，应了一声。听说这东西厉害，只要应了，就会索命。”

“哟，大妈，您也知道这件事。”祥子眉开眼笑的讨好大妈。

大妈扫了一眼祥子说道，不屑的说道：“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几年前，城郊的黎氏祖宅不是也发生了这档子事吗？真是不知道这家人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遭这份罪。”

大妈说完，摇了摇头走了。

“他们也觉得是鬼，而不是人？”杨小凡问道。

这下轮到祥子苦笑，他蹲下身从水洼里把烟头捡起来，放进口袋里，“因为监控探头根本就没别人，一开始以为监控探头坏了，但是看到后来，也有几个房主回去的影像信息，说明探头没坏。周围的邻居也证明，根本就看不见人在楼下喊。”

“哦。”杨小凡哦了一声，没别的话。她想接下来，应该去警局录口供了吧？

祥子却把她拉上车，说道：“凡，要不要去我家，你住的宅子太邪门了。”

“难道不是去录口供吗？”杨小凡问道。

祥子笑了笑，扭动车上的钥匙，说道：“难道你要去局里告诉我的同事，傅老师一家都是被鬼杀死的？你先回家休息，我已经有了你的电话，只要案子一有进展，就马上打给你。”

“我……”杨小凡低下了头，她看着窗外的小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想回去住，我想查清楚真相，如果……如果老师死亡的真相真的和那个宅子有关的话！”

祥子沉默了，他默默的开车送杨小凡回去，如果杨小凡坚持，他也没有理由强留杨小凡住进自己家里。

到了地方，祥子忽然说道：“小凡姐，你知道吗？其实小时候我就很喜欢你，只是没勇气告诉你。”杨小凡撑着黑色的伞，笑了笑，说不出其他的话。

她和许志文刚离婚，心已经伤透暂时无法接受其他的感情。

祥子很好，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无力再爱。

目送祥子的车走远，杨小凡的伞失手就飞出去了，她缓缓的蹲在雨中，没有任何征兆的嚎啕大哭。

她心里的苦，她不想别人看到。

她所有的痛，只想一个人承担。

但老师的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她一定会查清楚真相。

手机响了，杨小凡的电话是触屏的，在雨中各种不灵光，上面的来电显示赫然是黎少煌三个字。

杨小凡就像疯了一样，冲进宅子里，连高跟鞋都忘了脱，用干毛巾擦干手机屏幕，就快速话那头又出现了占线时才出现的忙音。

她又接连拨了几次号码，都没有打通黎少煌的电话。

浑身湿淋淋的杨小凡神经麻木，也不觉得冷，瘫坐在沙发上，她已经要疯了，黎少煌到底是做什么的？到了美国以后，神出鬼没的。

他把这个房子租出去到底是要做什么？

害死靠近这所房子全部的人吗？

第二天早晨，杨小凡从沙发上醒来，额头有些发烫。

稍微打理一下自己，吃了两颗退烧药，杨小凡背着包继续上班。她也没想着要去医院看病，更没想着要休息，人就像上了发条一样，有条不紊的重复着以前做过的事情。

因为公司忽然接到一个跨国日化企业的大案子，设计部的工作一下变得繁重起来。

客户对这次的作品要求很严格，设计们不断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刚好凌晨四点整，这个时间点，谁会送礼物过来？

接受新的要求，不断的修改，不断的和上司客户沟通作品创意、瑕疵……

这样高强度的加班了有两天一夜，大部分同事都是趴在桌子上五六个小时，再继续按照要求工作。

杨小凡瞪着一双眼睛，一刻都不曾休息过。

杨小凡感觉自己的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一切都是出于本能在做，她自己也看不出来她的创意是精彩还是普通，就是麻木的用鼠标在PS上点着。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整个设计部都开着明晃晃的日光灯，加班加点的赶工。

总监下来视察，走到杨小凡身边，看了一眼杨小凡做了大概有七成的作品，点了点头，笑道：“创意不错，继续努力，这么晚了还要你加班，真是辛苦了。”

不得不说，杨小凡的设计天赋真的很棒，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依旧可以做出让处女座有点“完美主义”的美术总监满意的作品。

不过此时的杨小凡并不在意是否能得到总监的赏识，只是轻声说：“不辛苦。”

总监满意的点了点头，到了凌晨三点，办公室的里同事早就东倒西歪的睡倒了一大片。杨小凡还瞪着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电脑屏幕，脸色苍白如纸，黑眼圈附近青筋若隐若现。

但凡有一个人看到杨小凡这个模样，都知道她是疲劳过度了。

可惜总监只看了杨小凡的作品，并没有仔细观察杨小凡的正脸。

当杨小凡缓缓存下文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几个睡的浅的同事三三两两的醒来了，一个戴着小红帽的快递员抱着一个蓝色打底，白色圆点的礼盒进来，上面缠着蓝绸丝带，看着十分华贵的样子。

“杨小姐，您的快递，请签收。”快递员压低了红色的帽檐，低沉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