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天启

75.

Magic Kaleidoscope拓展了一条崭新的护肤产品线，这个想法说起来、还是源于Michael无意间的感慨。

一个早上他看到满梳妆台的自家产品，看着Martha拿出一管管口红试色，他好奇地拿起堆在桌面的每一款彩妆，九十年代末尾设计师们越来越注重打造黑色人种可以使用的产品，M&K也不例外，光是粉底或者遮瑕的色号就开发了将近二十个，对这种兼顾多个种族选择自由的手法，他一边暗暗感到高兴、一边在转过头看见镜子里的倒影时想到这个世界上与自己有同样困扰的患者算是不计其数，他尚且有专业的化妆师、那么普通人呢？

“……难道，不存在可以非常便利地修饰肤色的防晒霜吗？”无需外出甚至上台的日子里，他尽管再不乐意看到斑驳的皮肤也只能乖乖擦点防晒、或者有时候什么也不用，这是一项“DEAL”：玛莎在非重大节日时不准喝酒，他则是待在家时不许天天带妆，好几年前他们俩人商量妥当后就一直执行到现在，简直像是在极限一换一。

这时Martha看着他近乎变成冷调的、苍白的脸，半是恍然大悟半是惊叹地呼出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没人想过给防晒霜加入提亮及均匀肌肤色差的功效。

从1920年代开始，彩妆与护肤在持续蓬勃发展，尤其好莱坞影视业走向巅峰的黄金时代，“变美”这件事从镜头里走向镜头外，当在平民大众里也掀起了热潮，这些产品才找到了它们最终的归宿，事实上，这两者本是密不可分的，而且从全民的研究上看，罹患皮肤问题的人群、特别是青少年，可谓比比皆是，功能单一的产品并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既存在医学功效又存在美容属性的产品，将会赢得一个不容小觑的市场。

是否找得到一种改良90年代整体舞台妆的方式、彻底替换现今这种在寡淡或夸张游走的失真风格。

虽然这也意味着自己要投入更多成本、要进一步扩大项目研究所、要花更多的心思，但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她打造的品牌不仅仅是明星牌子这么简单、不仅仅是跟随潮流的工具而已，她完全可以把它变成历史的一部分。

这就是最早的药妆与轻医美。

第十张录音室专辑《Annihilation》在1997年4月22日发行，风格是中规中矩的R&B，其中两三首类似Teen Pop的实验品，与前辈格蕾蒂丝·奈特的合唱曲是融合了灵魂爵士的流行；比起从前温柔抒情的主调，这张专辑的主题更多是对前两年“drama”的愤怒情绪的宣泄，其中加入大量黑人嘻哈元素，邀请到的说唱歌手皆为新秀，她乐于提携新人，总会给尚未有什么人气的歌手们表现机会。由于休养了好几个月，Martha的嗓音恢复七八成，宣传期间的几场表演全是超神live，于是其中一首一开始便以电台点播形式进入100HIT的主打宣传曲获得了Peak1（2wks）这个成绩。唱片实销首周卖得可观，离与环球合约到期有六个多月，上层希望她举行一次世界巡回演出，她跟Michael一样不喜欢巡演，几经商讨最终替换成了12场小型驻唱，将在今年6月开始、预计结束于8月，各大售票站还采取了预订模式。

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做这么多项繁重的事务？Martha却在用行动证明着她还真的可以。先前和这么多专业领域的精英们结交，这下可算发挥了作用。熟悉她的人知道她喜欢招募著名高校里的年轻学生，认为他们能贡献许多sparkling ideas，冲着名人效应或者冲着一个美好前途、不管抱着什么想法，只要有足够的才能与一些忠诚就好。产品研发工作室占了好几栋大楼，属于机密地段，Michael是除Martha外可以随意进出的人，他其实看不太懂，不过看着挺好玩儿的，当然、那也是因为他没有看到动物实验这个必要的环节——Martha特地叮嘱员工让他远离动物实验室，以避免给他留下一些不必要的心理阴影。

5月20日，《Blood On The Dance Floor》发售，仅两个月内就被认证为金唱片，轻而易举打破几年前Martha混音专辑创下的记录，成为历史上最畅销的混音专辑，除了巡演所带来的热度，环球对此的宣传规划做得颇为合理，《Ghosts》这个时长将近40分钟的短电影在去年创作初期就一直被Michael所期待，他曾经在这部短片完成后迫不及待与歌迷们分享，因为毫无疑问，他和史蒂芬·金的创意奇思碰撞在一起所形成的奇妙火花，成就了这个音乐录影带。Michael早在“颤栗”后已被载入史册，然而往后的每一次新作品呈现，都是在给他所书写的历史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月底，历史之旅第二轮在德国不莱梅开启。同样前往英国雪菲尔德开始第一场驻唱的Martha给他打长途电话，他仿佛抱怨又仿佛在撒娇：“这结束以后，我再也不要巡演了，太折磨人了……”说到最后他竟提起了他最讨厌的话题：“还是说，我真的变得不再年轻、才会这么疲惫？”

她知道前段时间他做宣传时老有记者喜欢提年纪的问题，诸如他快四十岁有没有年龄焦虑的提问，她赶紧安慰他道：“胡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记年龄永远20吗，现在我们明明还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年轻人呢。”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依然存在忧虑的；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与具有通透生活智慧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它们一齐植根于他们的脑海之中，衰老是一条令人惶恐又不得不直面的必经之路。她思及此，不禁放轻了语调：“Timing is a funny thing, Mike.”

时机好似一场神秘莫测的讽刺喜剧。得到及失去同时上演，让人以为他们获得了一切，又让他们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留下。

也许所谓百世流芳的，是那些映照每一个时代的精神产物。

“You mean, dramatic, right？”他无奈地苦笑一下，顺着她的话说。

“Maybe……”她在电话另一头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抱枕道，“But anyway…I still discount numbers.”忽视实际岁数，她永恒的信条之一。

Michael发出会心的笑声。他们没有再继续聊这个不太愉快的主题。

快到狗都嫌的年纪、普林斯现在和毯子闹腾得简直像是猴子上天入地，沉迷扮演超级英雄的毯毯甚至差点错过他最喜欢的科教节目，对于这两个小孩来说应有尽有的梦幻庄园可比爸爸妈妈的后台工作室好玩多了，但Martha和Michael不可能就这么把他们留在家里。

驻唱站点设置得比较紧密，交通不会过于繁琐，普林斯及毯毯这回是跟在Martha身边，有些为Martha搭档多年的工作人员也有孩子，她便让这些小孩一起在后台玩耍。

如果不是Michael在忙着演出、这堆漫威忠实粉丝可以把Martha这位大片无感者吵死，她见识过就蝙蝠侠和超人谁厉害这种问题吵好几天的Michael跟麦考利，当时有什么感想呢、大概是暗暗思忖“要是他们约会的时候他还敢带她看漫威那他完了”吧。

幸好他不是光喜欢超级英雄……她自言自语般嘟囔着。

一些没有恶意的粉丝在离场时的随机合照签名环节询问Martha为什么不在《Blood On The Dance Floor》MV里与Michael共舞，她毫不介意地哈哈大笑着回道：

“I really can\'t dance！LOL”

实话实说，不少专业舞者在Michael旁边跳舞都极有可能成为一出灾难，更别说她这个毫无基础毫无天赋的普通人。

要她一个人在自己的Music Video Clip里随便扭两下搔首弄姿一下倒是可以……

或许是场次较小，她没怎么紧张，歌曲完成度不错，整个演唱会的氛围愉悦而轻松，此次新专宣传全程低调，无良媒体将炮火转移到一些正值冉冉上升时期的新星上面，点评Martha作品的报刊评论趋于积极——

这是她没料到的状况，回想起上一次发专碰上舆论四起的时候，不觉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