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于此尘世，何尝醒过（一）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此时此刻，可用来形容一人

阿才先生？

那人忽然停下，抬头望向天际，一旁的少年疑惑地看去

琼虚无事，走吧

阿才天将晚了，今夜怕是要露宿了，先生，不如就在此处歇脚

那人看了看少年，轻点了头，探见一块大石，径直走过去，拂了衣襟，慢慢坐下。少年看了一眼，确认了方位，便转身而去。而一旁的那人，依旧风轻云淡，对此无丝毫表示。

夜色从山脚开始侵染，渐渐遮了山谷、山腰，直至浸没整个人间。在那与云天相接的山顶，星光朦胧，隐隐可见星河涌动。

在所有人的视野之外，有一人乘星河而来，落在山巅，或者，准确的说是，跌在山巅。但见他从容万分地整理了一身玄衣，然后淡淡地，望向山下，那人所在的地方。

山腰上

琼虚来了？

玄狐来了

琼虚看向他，面上终于有了变化，眼里满是复杂还有一抹难以无视的落寞。

琼虚过了多久了

玄狐近百天了吧

玄狐倒是没有一丝拘谨，随意、自然地坐到琼虚身边。

玄狐还记得我，真好

琼虚也是模糊的，应该还缺少了些

玄狐没事

玄狐其实，哪怕就算忘了，我也一定会让你想起来

琼虚今天来，有何事？

玄狐凝视琼虚，伸出手来，摊开，掌心里躺着数枚碎玉

玄狐这些，是上边那些家伙帮你搜集到的，还有我在河里给你寻的

琼虚看着那些碎玉，良久，说到

琼虚代我谢过

玄狐才不，要谢，等你自己回去谢

琼虚抬眼看着玄狐，阖眼轻叹

琼虚也罢

玄狐看着这位友人，眉眼间含着一丝欣慰

玄狐我这里还有一枚，但是，（直视琼虚双眸）希望你能给我几天时间，最多三天，我会给你

琼虚无妨，我本也不急

玄狐嗯，今日我便先回了

琼虚轻点了头，玄狐便洒脱地离去，彼此都未再多给对方一个眼神、一句嘱托。甚至，玄狐刚转身，琼虚便又坐了回去，闭目养神。

一夜无事。刚刚破晓，阿才从远处走来，不急不缓，停在琼虚身边。

琼虚在此多留几日

阿才发生什么事了么？

琼虚算是吧

阿才那边林子里似乎有条小溪，我去转转

琼虚嗯

琼虚和所有人的谈话都显得那样精简，就像他本身的气质一样。

他就仅仅在那里坐着，周围的环境在不知不觉中被赋予了生机，变化不甚明显，却很真实。

而另一边，阿才在溪边的林子里释放天性，跑跑跳跳，欢脱地几近忘乎所以。一会儿踩踩水，一会儿捉捉鸟，没有一刻消停。

日头升上去了，阿才手边已经躺了三两野雉，随便处理一下便开始大快朵颐，渴了就捧溪水痛饮，吃饱喝足后就懒在溪边，晒晒太阳，快活得如同在那世外桃源。

相比之下，琼虚在那里干坐着，简直是无聊至极。不过显然，他本身并不这样觉得。

或许，那种入定一般的融入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享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