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燕子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被翻烂了的成语大全，唐诗三百，她花了多少日日夜夜学会了这些她曾经拒绝的东西，她常常会想，如果当初，她早一点妥协，早一点学会这些在皇宫里生存的“基本功”，对皇后也好，对欣荣，愉妃也好，多一点的忍耐，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愉妃会接受她，他们可以在大逃亡之后，在得到皇上的原谅之后，安安心心回到皇宫，她会成为永和宫的女主人，她会不再树敌，不再冲动，她会天天看得到自己心爱的人，不必在这里日夜思念。

可是人生哪有如果呢，她把书收进了抽屉，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这几年，她为了让自己不忘记自己是萧之航的女儿，她做着她原本渴望做的事情，闯荡江湖，匡扶正义，尽管她成了别人口中鼎鼎大名的“女侠”，可是一旦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和思念会像潮水一般涌来，势不可挡。再也没有晴儿，紫薇，四大才子，两大美女在她身边陪着她，没有永琪，萧剑，班杰明无时无刻保护她，那些曾经承担了所有任性，悲哀，快乐的人都已经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她知道永琪成了荣亲王，紫薇正式被册封为格格，萧剑，晴儿回到了云南，并且一直在派人找她。班杰明似乎离开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某个角落寻找她的消息，或者，回到了他的大不列颠国。总而言之，他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小燕子，她感觉到自己这样的生活只是暂时的，她心中对很多人有着数不尽的牵挂。或许有一天，等永琪放弃了，不再找她了，甚至不再爱她了，那个时候，可能她可以潇潇洒洒回到云南大理，可以和自己的亲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而那个紫禁城，和所有在紫禁城里人，会成为她今生宝贵的记忆……她是这么想的，可是心中的不舍又不停地撕扯着她，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像小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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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永琪他们瞒住了皇上和愉妃，外出寻找小燕子的线索，但是得到的消息大都相同，当地的人都知道有个赫赫有名的女侠，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平日做什么，和什么人来往。这个女侠来无影去无踪，但是只要百姓有难一定会出现。

永琪他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他们知道问是问不出来的，他们只能推断小燕子可能的踪迹

尔康既然大家都说这里没有卖艺的女孩，那么小燕子现在一定不卖艺了，你们想想，她不卖艺会做什么呢？

永琪南阳的时候，不是去过牧场吗？我们去牧场看看吧。

随即他们赶到了当地的几个牧场，大家都说不知道有小燕子或者萧云这个人，但是一个老工人倒是提供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牧场老爷爷我们这里有个干活的姑娘，前几日有个女孩子来找她，给她送东西，好像听见是叫小燕子。

永琪听见瞬间提起精神

永琪老爷爷，那个女孩子在这里吗？我们可以见见她吗？

牧场老爷爷可以可以，就在这儿呢

老爷爷回头喊道

牧场老爷爷采莲！采莲，过来，有人找

永琪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紫薇采莲？

采莲你们是……

紫薇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采莲楞了一下，反应过来

采莲几位恩人！前几天我还和小燕子提到你们呢！

永琪小燕子？你说小燕子？

采莲是啊，是小燕子啊，你们之前不是一起的吗？

永琪她在哪里，能不能带我们找她？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现在跟牧场的工人住在一起，是小燕子帮我安排的工作，我这几天还不会过去。要不你们自己去吧，在城东有一家益茗茶馆，那个就是小燕子开的，还有隔街的收容所，也是她的。你们去那儿应该可以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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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刚走到茶馆前，有一个丫鬟出来接待

丫鬟几位是喝茶吗？

紫薇想问小燕子的消息，被尔康拦住了

尔康是的，我们是过来喝茶的。

丫鬟几位请进吧

茶馆里面的装潢很朴素，没有很多的装饰，墙壁上都挂着许多的字画，大多是山水画，每幅画上面都能看到几只燕子的踪迹，但是没有署名

尔康请问这些字画是谁的？

丫鬟那个呀，是我们小姐没事画着玩的的。这个茶馆本来来的人也就不多，所以她就把自己的字画放在墙上了。

尔康你们小姐是？

丫鬟我们小姐叫钰琪。

尔康钰琪？真名吗？

丫鬟奥，不是真名，小姐说她一人独自在外真名示人容易有危险，所以别人都这么叫她。

尔康那请问她现在在？

丫鬟她刚刚出去采买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正说着时，外面走进一位男子，器宇不凡，玉树临风，很有大家公子的风范，丫鬟看到忙去招待

丫鬟尹华公子，您又来啦。

尹华听这意思，我来你还不高兴？

丫鬟怎么会怎么会，可是小姐现在不在，您要不等等？

尹华不了不了，我阿玛让我陪他去一趟缅甸，谈些生意，我可能要过几个月再回来。我过来啊，是给钰琪送东西的。

丫鬟您又送东西啊？上次我擅自做主收了您的簪子，小姐把我好一顿骂。我可不敢再收了。

尹华这次啊，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带了个盆栽。

丫鬟盆栽？您带这个干嘛？

尹华这不是我送什么你们小姐都不喜欢吗？送这个盆栽，告诉她，等这个花谢了，我也就回来了，让你们小姐每天都得想到我。

丫鬟您的小心思可真不少，那我就替小姐收下咯！

尹华行，那我走了。

交代完尹华就转身离开了，临走前，目光不经意对上了永琪，若有所思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紫薇这位公子是？

丫鬟他是我们这儿尹大商人的公子，追我们小姐追了好久了呢。

永琪听到，心头一紧

永琪追你们小姐？追多久了？你们小姐喜欢他吗？

丫鬟没有没有，我们小姐不喜欢他，要喜欢不早就答应了吗。说也奇怪，我们小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对那些追求者啊，避之不及。不过也是二十二岁的姑娘了，一点都没想过谈婚论嫁的。

永琪低下了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的小燕子学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现在国色天香，沉鱼落雁，身边有大把大把的追求者，可是她对待他们却不像对待班杰明一样真诚，热情了。她逃避了一切，而这都是因为他。他曾经不计后果对她表了白，从此她尝遍了自古以来女人尝的所有苦楚，忍耐，委屈，退让甚至是离开，让她这个渴望飞翔的小燕子，再也触碰不到天空了。

几人正在思索间，听见丫鬟喊道

丫鬟小姐，您回来啦！

小燕子刚把披风交给丫鬟，便看见了坐在上厅的三个人，与永琪正好四目相对，她整个人抖了一下，立马转身跑到门外，牵起一匹马就跑开了，永琪这次没有犹豫，立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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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跑到了一片很大的原野，永琪在后面驾着快马喊

永琪小燕子。小燕子你停下来，为什么要跑呢？你恨我，你怨我，你告诉我，都是我的错，你停下来啊！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想你，你不是答应我会等我的吗？为什么要走呢？

小燕子努力控制自己情绪

小燕子我不恨你！我不怨你！永琪，我求求你，你回去好不好，你就当你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你去过你阿哥的生活，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大梦一场，这样不好吗？

永琪什么大梦一场？不好！不行！我不答应！

永琪策马到小燕子的边上，跳起来把小燕子从马上抱下来，刚站定，小燕子就转头想走，被永琪一把拉住

永琪小燕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们不回去，我们马上走好不好？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吗？

小燕子挣开他的手

小燕子永琪，你放弃吧。你是个阿哥啊，你有你的责任，你的担当，你有属于你的人生，不要再说什么走不走了，你不能跟我走，绝对不可以！

永琪小燕子，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你听我解释啊，那个孩子他……

小燕子我没有怪你！我真的真的没有在怪你，你有你的无可奈何我知道，可是，我只是想成全你，我不能那么自私，我的等待是在切开你作为儿子的孝道，作为父亲的责任和作为阿哥的对于江山社稷的坚守。

永琪那我呢？我就应该为了这些东西牺牲掉和你之间的感情，做一个行尸走肉的阿哥吗？小燕子，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答应过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不会食言的。

小燕子你想让我怎么幸福！你已经给了欣荣一个孩子，即便你对得起他们，你的孩子呢？等他懂事了，等他想阿玛了，他该怎么办呢？你让欣荣和愉妃娘娘怎么向他解释？

永琪低下了头

永琪是，你说的没错，我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尽善尽美，我没有办法对所有人问心无愧。可是我怎么可以辜负你呢？让你离开我身边，就像刀子刮心一样的疼啊

小燕子永琪，你知道吗？我终于体会到了紫薇额娘的感受。我想，我也愿意给自己这样一个希望，或许未来某一天，我们还有机会再遇见，那个时候，我可以告诉你，我恨你，我怨你，但是，我从来不会后悔。这几年，我过着‘谁伴明窗独坐，我和影儿两个’的生活，享受每天夜里的悲伤和孤独成了我的习惯。我想，我每天静静地，淡淡地想着你，祝福你，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所以，你赶快走吧，不要再来诱惑我，不要再来动摇我，去过属于你的生活，可以吗？

小燕子说完就飞快离开了，永琪无力跪下来，头埋到地上的杂草里，他没有理由再去追她了，从他认识小燕子开始，爱情与责任就在相反的两个方向狠狠撕扯着他，他没有办法卸下身上的担子，更没有办法不爱小燕子。

原本，假如她愿意，他会不顾流言蜚语抛弃一切，让自己重生，变成一个潇洒的，无牵无挂的人；可是现在，小燕子硬生生要把他推到现实的面前，让他做时代和世俗的奴役。其实，并非小燕子残忍，而是她知道，在永琪强势汹涌的爱情下面，永远隐藏着封建观念的压迫，对于违背传统道德的自责，会像一颗种子在他的心里生根，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发芽。她希望他们的关系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个美好又短暂的瞬间，而不会被平凡，普通又充满悔恨的生活摧毁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