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6）

不时有老鼠吱吱的声音，明明是夏天却让人觉得背后发凉，为数不多的光线从棚顶裂缝照进来割开漆黑，灰尘就暴露出来。

　　“找到了。”

　　吱吱呀呀的老木门被推开，太宰治粗略扫了一眼，被关在玻璃后的至少有十三个人，他们见到来人马上疯狂地开始敲玻璃求救，太宰治眼前一晃似乎看到六年前校车上的八个孩子。

　　国木田独步已经冲上去安抚人质试图打开玻璃，头顶的喷头突然打开，被关起来的人们更加惊恐地死命拍打玻璃。

　　“快走，国木田君！”太宰治架着国木田独步迅速向后退。

　　爆炸声响彻。

　　面前火光冲天，废弃仓库在火中迅速焦黑变形，国木田独步打了自己两拳，跪伏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太宰治一言不发，眼睛紧紧盯着火舌和赶来的灭火人员，红云一片黏连天边，近夜了。

　　中原中也到太宰治家的时候拎着两只活螃蟹，倒出一只手打开门叫了两声没人回答，只有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他又喊了两声，太宰治还是没回答。

　　中原中也有点心慌，小心翼翼打开浴室门，手里的螃蟹滑落下去，两只被绑在一起的螃蟹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拼命挣扎。

　　浴室里的太宰治全身浸泡在水里，手腕淌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流动着的水，他手上的绷带被划得破破烂烂，还染上残破的红。

　　太宰治用攥着刀的左手和他打招呼。

　　“hi，中——也。”

　　中原中也只愣了几秒就反应过来，马上找到止血绷带勒住伤口上方的血管，太宰治夺过他的手机不许他打急救电话，中原中也看他没划到大动脉上也没失血过多就顺着他了，拎着他的胳膊黑着脸把他拽起来缠止血绷带。

　　“为什么搞成这样？”

　　太宰治就笑，“本来是心血来潮想试试割腕自杀，但是下刀的时候满脑子中也就割歪啦。”

　　中原中也不信他的鬼话，把他的脑袋按到腿上轻轻吻了一下额头。

　　“中也，为什么救人这么难啊。即使是织田作，即使是国木田君都做不到哎！中也……”

　　太宰治的声音越来越小，中原中也突然一拍大腿。

　　“你浇水了吗？”

　　太宰治：“……”

●肆

　　自那天以后太宰治的自杀越发频繁，有时候上午从上吊绳子上放下来下午就得去河里打捞，中原中也倒没再和他生过气，而是想尽办法抽时间待在他身边，太宰治也不嚷着让中原中也别再妨碍他，从鬼门关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小男朋友腻上一会儿。案件由江户川乱步接手起色不少，太宰治说他闲到只能自杀了。

　　被忽略许久的仙人掌开了花，倒卵形的花托堪堪托住巨大的红色花朵，花瓣像只细长的狐狸眼，一阵风把热气吹进来，原来已经是盛夏了。

　　“中也，仙人掌不是六十年开一次花吗？你买的是不是假的。”

　　中原中也侍弄着植物只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怎么可能六十年开一次花，你又是在哪个网站学的奇怪东西？”

　　半天没得到回答，中原中也奇怪地转头去看，太宰治已经把自己吊在房顶，两条腿在空中晃晃荡荡，像只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没有腿，中原中也一边想着一边娴熟地救下太宰治，他把头凑近太宰治的胸口，有那么一刻他想，分手算了，离开算了，随便混蛋太宰治怎么死，他中原中也不受这惊吓了。

　　这么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就落下几滴烫人的眼泪，太宰治看到他哭就慌了，笨手笨脚地擦去他的眼泪。

　　中原中也脾气上来也不理他，一把推开他就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