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

蚀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不后悔？

蚀眉头拧成结，语气低沉地对着躺在欧阳少恭身边的程舞说道。

程舞虽九死其犹未悔。

程舞用一条不久于人世的命，换一条永生的命。这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程舞绽开如花般的笑颜，故作轻松地说道，手却和欧阳少恭十指相扣，借此汲取力量和勇气。

人总是怕死的，她也是。

她还怕疼。

只是因为有了想守护的人，才能对自己狠下心。

空旷的荒野里，他们并躺在一张大床上，处在一个巨大法阵的中心。

一人安详沉睡，恬静的睡颜美得惊如天人。

一人巧笑倩兮，上扬的嘴角里盛满了爱意。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蚀的眼睛，他恨不得冲上前去把欧阳少恭撕碎了。

可他不能，因为他没资格——他只是个不被爱的可怜虫。

蚀他怎么能和你比？

蚀咬牙切齿地道。

程舞一笑而过，摇摇头，轻声开口。

程舞开始吧。

蚀身子一僵，那施法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重若万钧。

程舞蚀，你说过会帮我的。

长久的沉默过去，程舞声音浅浅，却决绝地决定了蚀的命运。

——他要亲手送自己最爱的女人去死。

——为了别的男人。

这世界上还有更残忍的事吗？

蚀觉得自己骨头缝里都疼，疼得快要站不住了。

可他没有办法，他无法拒绝程舞的任何请求，哪怕这个请求让他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蚀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嘶吼出声，眼眶一片通红。

他终是抬起手，让法阵亮起了圣洁的白光。

程舞的身子就这么一点点变透明，有星星点点细碎的光芒从她身上溢出，没入了欧阳少恭的身体里。

柔和的白光衬托下，她宛如不染纤尘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可蚀觉得那光芒是如此冰冷刺目，他眼睛酸涩不堪，冰凉的液体划过眼角，没入衣领，冻的他心尖都发颤。

程舞看不到这一切，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一点点消散。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神形俱灭，但此时她并没有多害怕，只有无边的平静。

程舞想起了穿越前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轻轻哼唱起来。

青山水碧，回眸相遇

初涉尘世望见你，是咫尺的距离

……

笑颜犹桃李面对未知结局

……

婉转的歌声响起，泪水连成线从她脸颊划过。

重生异世，大梦一场，这次，终于要谢幕了。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幻是虚，但爱过，也就够了。

最后的最后，就在程舞消失的刹那，她扭头对蚀笑着说道。

程舞蚀，这辈子很高兴能遇见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包容。

程舞把我忘了吧，希望你幸福。

她也在心里对自己身旁的那人说了句。

再见，欧阳少恭。

然后，就像一阵清烟，倏地消散在天地间。

蚀啊——

蚀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痛苦的呜咽着，泪水决堤，模糊了视线。

与此同时，仰躺着的欧阳少恭尾指微动，眉头紧紧皱起，像是做了什么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