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身体渐渐变得轻浮，意识从深处埋藏的地方苏醒，画面渐渐缩小，无数幻影归为一个小点。

东方纤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看见的一切是那么真实，好似原本就发生过一般。

他扶着床坐起来，目光透过打开的窗子，可以看到斜上方的几点疏星。

如果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那是因为什么，这个世界又重新来过了一遍？

冥冥中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他下床把弟子服的外衣随意披上，穿上鞋走了出去。

隐隐的犬吠从山脚传来，暗夜中不知名虫子的叫声响在耳畔。

弟子练剑的小院旁挑了夜灯，投下来的微光映出东方纤云的影子。

东方纤云径直走到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居所的分界处。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毛绒绒的白，不知名的草顶着白白的绒毛在夜风中微微摇摆。

是师妹居所外围的野草。不知从何而来的种子在此处生根，长出了可爱的绒毛，便也没派人清理过。

东方纤云深吸一口气，脚步轻轻的往前。视线越过白色绒毛的阻碍，停在了草窝里的一小团身上。

低垂的草尖扫过他的脸，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仿佛梦中也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东方纤云近近地端详印飞星，这小子，睡觉的时候倒是挺乖的啊。醒着的印飞星虽说长着一张年少的脸，但话语中总有种与年龄不相匹配的东西混杂其间。现在睡着了，倒真是个小孩子模样。

东方纤云凑到印飞星耳边，“喂，师弟，回去睡吧，别着凉。”

声音很轻，因为他并不确定要不要把印飞星叫醒。

没有应答……看来是熟睡了吧。

东方纤云把披着的外衣轻轻地盖在印飞星身上，指尖滑过他冰凉的脸。

我还是别叫他了吧，吵醒了他，没准又跟我翻脸。

东方纤云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更小的手握住，“别走。”

东方纤云低头看着印飞星，熟睡的人对外界毫无感知。

这小子，该不会梦见师妹了吧……

东方纤云在印飞星旁边坐下，“唉，你说，让谁别走？”

“别走……别走……”，轻声的呢喃越来越急促。

东方纤云忍俊不禁，怀着戏耍的心情说道，“唉，你可真是够小的了。这么小的年纪就藏着些什么情呀爱呀的东西，你可……真够骚的……”

“别走……别走……”

东方纤云轻叹一口气，侧身躺下，把被印飞星握着的手藏进衣服里。 唉，师弟刚来的一晚上，我就假装一回我是师妹好了，哄哄他……

温柔的话语传进印飞星的耳朵，“好，我不走。”

“永远……不走……？”

“永远不走。”

印飞星觉得今天晚上自己睡得特别安稳，这种久违的温暖感觉让他不想醒来。

仿佛一个丝绸编织的茧把他包裹，他躲在里面，绸缎蹭过他的脸，外面的任何风浪都不再与他有关。

这种感觉，如此心安。这个怀抱，如此温暖熟悉……

等等……怀抱？

印飞星猛然睁开眼，东方纤云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流着哈喇子的东方纤云……

他嫌弃地想把东方纤云推开，好沉……推不动。

自己怎么会和东方纤云睡在这儿？

昨晚……难道昨晚东方纤云来找自己了？

东方纤云的手搭在自己脖子后面，一想到自己枕着东方纤云的手睡觉，印飞星就生出几分不自然。

他陡然站起，拍拍身上的草叶。

东方纤云砸吧砸吧嘴，“师弟，你醒了啊。”

印飞星踢了踢东方纤云，语气中透露出嫌弃，“别睡了，今天不是有灵根测试的嘛！”

东方纤云揉揉眼，“师弟，你拉我一把，我起不来……”

“谁要管你！”印飞星一边脱去身上的外袍一遍说。

东方纤云不情不愿地坐起，打了个哈欠，看向印飞星。

“唉，师弟你脱衣服干什么？”

“你的口水流到我身上了！”

东方纤云抹抹嘴角，还真是口水。不过流到印飞星身上，有点夸张了吧，明明记得没和他挨得那么近的……

像是看穿了东方纤云想说什么，印飞星撇撇嘴，“就算你的口水没碰到，你的手也碰到了，脏了就是脏了！”

我了个去……什么叫我的手碰了就脏了……这小师弟到底是对自己有多大成见？

东方纤云忍住气，回想起印飞星的话，“师弟，你怎么知道今天有灵根测试的？”

“你管不着！”

“唉，你除了说管不着之外还会说别的吗？”

印飞星不应答，抢过东方纤云手中的外衣就走。

“唉，师弟，我穿过的唉……”

印飞星没回答，脚步匆匆地往内院走去。灵根测试，他记得是在逍遥门内院进行，前世是东方纤云主持的。

“快些。”他不耐烦地冲东方纤云叫喊。

东方纤云捡起地上印飞星的衣服，摇摇头，万分无奈啊，自己摸过的衣服都嫌脏，怎么自己穿过的又给抢了去……

不过师弟知道有关灵根测试的事情应该是师妹告诉他的吧，不知道他们昨天晚上有没有促膝长谈啊。就连睡也睡在师妹屋外，啧啧，还真是情真意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