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师弟，把灯递进来，我都看不清了。”

“你自己来。”印飞星手撑下巴，百无聊赖地说。

“我不方便下来哎，你进来一下好吗？”

“啰嗦。”印飞星走进屋，橘黄色的光充满了整个房间。

“师妹不是让你回来后去看她吗，你不会忘了吧？”

东方纤云倒还真是忘了，“左右也没什么事，她这会儿也应该睡了，反正同在一山门，早不见晚见的，现在就不去了吧。”

“你竟敢骗师妹，嗯？”

“额，我这不是走不开嘛……”

“那师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就在这收拾好了，我去瞧瞧师妹。”

东方纤云对印飞星一通腹诽，你自己想去看就直说，在我面前弯弯绕绕说这么多，还不是自己要去。

“咳，你要去就去，不过望见师叔可得赶紧跑，不然吃不了兜着走，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印飞星自然对师叔的脾性了如指掌，“不用你说，我知道！”

印飞星走上寂静无人的石子路，心中的欢愉荡漾开。整理那么乱的屋子，还不把东方纤云给累死！

前世有一次东方纤云发现自己在师妹门前的草丛里睡觉，直直把他拎了回去，第二天禀报师叔，害得自己挨了好几下板子。不过师妹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反倒是每天都给自己留一盏灯。

说来也奇怪，师妹是怎么知道自己怕黑的……难不成是去找人问了？可是旁人又有谁知道自己的脾性呢？

应该是师妹观察得仔细吧，说到底还是师妹最贴心。

印飞星加快了步伐，不远处的灯光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是他黑暗中唯一的温暖慰藉。

东方纤云把屋里屋外彻彻底底清扫了一遍，顿时感觉减寿了。好累啊……他抹抹头上的汗珠，跌坐在床板上。

灰尘已被抹去，打开的窗户中吹进来的夜风中夹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嗯，也算是个好住处。

东方纤云盘算着明天该起早点去和师叔要库房的钥匙，今天是自己的失误才没来得及把小师弟的被褥领回来。

看着光秃秃的床板，东方纤云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刚来的一个晚上，就让人家这么睡吗……

算了，还是委屈委屈自己，把我房里的被褥抱过来吧。

铺好床，东方纤云把灯熄灭，拉好门。却又想起什么东西似的转过身，进门在床上坐下。明早就是入门弟子的灵根测试了，还有事情要交待给小师弟呢，可别出了差错才好。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算了，我就在这等他吧。

躺在床上，即使硌得慌也毫不影响东方纤云的睡眠。白日下山和晚间打扫的劳累堆叠在一起，让他在困意中败下阵来。

白色的空间中，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光束交叉又分离。东方纤云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个混沌世界，一切都还未开化。接着白光中无数粒子在浮动，一张张画面从中演变出来，一切慢慢浮现在眼前——

他惊讶地发现他看到了自己——或许不是自己，那是一个有着东方纤云样貌的人，但明显更成熟稳重。东方纤云感觉那个人身上的那种淡漠出尘的气质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那就是原身吗？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真正的东方纤云？

东方纤云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窥探别人的人生。

环顾四周，他发现原来的白色粒子不知何时已换成了一片熟悉的景象——逍遥门。

接着他的目光触及一团窝在草丛里的小东西时，不自觉地停住。

稚嫩的脸上银色发丝胡乱地遮盖着，身上并非惯穿的逍遥门弟子服，而是一身粗布睡衣。睡觉时的印飞星看着还是处于紧张状态，双手枕在头下，身体侧向一边缩成一团。

那个清清冷冷的东方纤云伫立一旁，不言不语。晚风很大，吹得衣袖猎猎作响。

东方纤云不禁怀疑，原身这是在为印飞星挡风？还有印飞星干嘛跑来这种地方睡觉？

还没来得及少加思索，浅睡的人翻了个身，压倒了一片草花，发出擦擦的声响。他像受惊的猫儿般惊坐起来，揉揉眼，才看见身旁立着的东方纤云。

“师弟实在不该来这种地方。”他一句话一句话说得很慢。

“逍遥门的弟子要遵循门派纪律，晚间不得随意走动。”

“况且这儿是师妹居所，纵然师兄妹相亲，毕竟男女有别，还是应该避嫌。”

“师弟这般出来格外不妥，还是随我一同回去。”

印飞星眸子里写满了惊恐，但只一瞬，这种恐惧就转变为平静。

“我不回去。”他抗拒道，“再说师兄你还不是出来了吗？”

“你为何不回去？”

“我……我睡不着。”

“为何难以入眠？师弟可是有什么心事？修仙之人讲究心平气静，师弟若是有什么东西扰乱心神的话，还是该早日消解才好。”

“不……用你管！”

“和我回去。”口气很轻但不容置疑，“师弟来了逍遥门年余，也该懂什么是门规了吧？”

印飞星似乎想辩解什么，衣领就被东方纤云提起，他在空中扑腾挣扎，奈何此时东方纤云比自己高了一大截，怎么动都只是在空中拳打脚踢。

“放开我……”

“师弟小点声，此时夜深人静，吵醒了旁人可不好。”

东方纤云在一旁看着这些画面，这些算是原身和师弟发生的事情，原来这个世界真实存在吗，未来要发生的事也早已注定吗？这些信息与思考让他怀疑起自己存在的真实性来，那么自己来的这些年经历的这些到底算些什么......

眼前的画面开始改变，无数切割的碎影拼凑在一起，幻发出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