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离开的脚步并未远去。他立在沐寒音小院的门外，如同沉默的哨兵，并未真正离开。方才屋内那极其短暂、却异乎寻常的寂静，以及他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她瞬间僵直的背影，都让他心头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他了解她，越是平静的表面下，越是可能暗流汹涌。
果然，就在他凝神细听时，屋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瓷器跌落的脆响。紧接着，是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能感受到的急促动作声。
周卫国眉头紧锁，不再犹豫，转身，再次抬手，轻轻叩响了木门。
门内瞬间死寂。过了好几秒，才传来沐寒音带着一丝紧绷的声音：“……谁？”
“还是我，卫国。”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落了点东西。”
门被从里面拉开一道缝。沐寒音站在门后的阴影里，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及完全敛去的惊悸。她身上那股刚刚沐浴过后的淡淡湿气早已被一种冰冷的紧绷感取代。
周卫国没有点破，只是自然地侧身进了屋，目光迅速扫过屋内——桌面上泼洒的粥渍，以及她下意识背在身后、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怎么了？”他直接问道，目光如炬，锁住她的眼睛，“刚才听到动静。”
沐寒音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眼睫，试图掩饰：“没什么，不小心碰掉了碗。”
周卫国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那目光沉稳而通透，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她内心最深处的慌乱。在这目光的注视下，沐寒音感觉自己辛苦构筑的堤坝正在寸寸瓦解。
她张了张嘴，想继续否认，却发现声音堵在喉咙里。那冰冷的电码声，那毫无感情的日语命令，如同鬼魅般在她脑中回响。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唯一给予她信任和温暖的人，一种巨大的孤独和疲惫席卷了她。
她需要宣泄，需要分担，哪怕只是一点点。
“……星哥，”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疲惫，“我……刚才收到了一些……消息。”
周卫国眼神微凝，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听着，向前走近了一步，无形的压力却也是无声的支撑。
“是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她斟酌着用词，不敢提及发报机和谷川家，只能模糊带过，“他们……给了我一个新的任务。”
周卫国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任务？”他已经猜到了几分，能让沐寒音如此失态的，绝非寻常。
沐寒音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里汲取力量，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要……虎头山核心指挥层的动态，还有……周边区域的兵力部署详图。限期……十五日。”
尽管有所预料，亲耳听到这明确的目标，周卫国的心还是瞬间被冰冷的怒意和沉重的忧虑攫住。这简直是直插心脏的一刀！但他迅速压下了翻涌的情绪，目光依旧沉稳地落在沐寒音脸上。他看到的不只是传达任务的冷静，更深的是一种几乎将她压垮的挣扎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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