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顶梁柱

排练的时候，哥一个空翻没站稳，重重摔在地上，我连滚带爬地冲过去看，哥疼的都动不了了，脸色苍白，还笑呢，说没事，娃尔，没事。

我不敢动他，抖着手叫了救护车，哥疼的晕过去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连续疲劳加摔伤让他身体有点吃不消，需要静养，后天就演出了，晚上还有直播，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坐在旁边抓着他的手。细细的针扎进他能清晰看到青色血管里，吊瓶里的药一滴一滴缓慢地输进去，哥躺着，眼下一圈乌青，眼睛紧闭，睫毛微微颤着。

我抓着他的手亲一亲手背，眼泪又要下来了。大男人谁天天掉眼泪，可我就是看不得他受罪，他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疼，我真恨不得替他躺上去。哥那么好看的手，又多留了一个针眼，他肯定要不开心几天。

哥还睡着，医生无声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喊我出去，到了门外递给我一个病历本：“需要的药都放在里面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吃油腻辛辣的东西，外敷和涂抹的药品早晚各一次，你拿着这个单子去二楼缴费吧。”

我接过来看了看，立刻就要走，医生拦住我，皱了皱眉：“年轻人爱工作，也不能不爱惜身体啊。你是他家属吗？也要劝着点！”

我愣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手心出汗：“哦，那个，我是他弟弟。”

“你哥早年受了不少伤吧，腰也不太好看起来，平时不要太劳累了，剧烈运动也少做。”

“我们都是演员，这……”

“那是挺辛苦的。总之你要好好照顾你哥吧，我先去忙了，交完费去一楼药房拿药啊。”

“诶，好。”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缴费单坐在椅子上等着，医院的长椅人不多，我身边坐着一个男人，他看到了我的单据，跟我搭腔：“你爱人啊？这种时候还受伤，你得好好照顾啊。”

我刚想反驳，男人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爱人年轻时候跳舞，也经常受伤，后来年纪大了，身子骨一身的毛病，一到下雨天就疼的直掉眼泪。你这是，女朋友还是媳妇啊？怎么也劝着点，不然老了受罪咯。”

我感到面上发烫，说话也有些结巴：“啊，好、好的，谢谢您啊。”

“嗐，咱们男人，就得要撑起顶梁柱才行。”

我回想着我和我哥在一块的时候，好像都是他在保护我和照顾我，而我就笨手笨脚的，脑子也不灵光，也不怎么接得住他的梗，逗他开心也就那几样翻来覆去地用，哥总是很烦似的推我的脸，说好了好了，我高兴了，你烦不烦呢。

他更像是我的顶梁柱。

缴费单被我捏的皱皱巴巴，我想，我不能这么笨了，我得照顾他。

交完钱上去看他，他还没醒，我就跑回家去给他煮粥。两次都烫到手了，煮粥的时候，热气翻上来熏到我的眼睛，眼泪就掉下来了，掉进了粥锅里。小火劈劈啪啪地响，我就觉得我怎么这么笨这么没用。

来不及想太多，我把粥装进小熊保温桶里，脖子上挂个包放着他的药，打了辆车就火急火燎地往医院去。哥已经醒了，百无聊赖地翻手机，看见了我，“噗”地一声笑出来了。

“啥造型啊这是。”

我把包从脖子上拿下来放到一边，把粥给他倒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怕一说话眼泪又往下流，他又该不高兴了，就紧绷着自己，手忙脚乱的。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我烧伤的地方，我没反应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哥抓着我手腕的力道很重，我突然有点害怕，我觉得是我又做错事了。良久，他只是叹了口气，伸手使劲揉我的头发：“说你笨你还真的笨！”

我说：“哥，我知道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我会学的，你别着急，我一定能好好照顾你。”

他连连摆手：“你少给我煽情，又惹我呢，想看我掉眼泪是怎么的。”然后看了一眼那个保温桶，看了我一眼，抱过来自己拿着勺子喝：“下回带个碗啊，怎么这么咸，你是不是偷偷哭鼻子来着。”

我一惊，赶紧摇头：“我没有！”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眯起来了：“学会跟哥哥撒谎了是吧，嗯？”

我把脑袋偏过去不看他：“没有。”

他喝了一大口粥：“看你眼睛红的，不怕小鱼看到笑话你。哎呀，哥哥像小兔子一样。”

他好像突然碰到了伤口，猛地闭上了嘴，紧咬着牙关，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还逞强呢，朝我笑。我抢过保温桶，轻手轻脚地给他垫上枕头，低下头喂他：“哥，你能不能偶尔也依靠我一下。”

“我也想当你的顶梁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