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一、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二、

幽深的山洞中，蓝衣的丽人静静地伏在圆台上，有清冷的光芒流泻在她的身上，更添了几分忧伤。有风拂过，水面上漾起点点涟漪，却吹不开她紧蹙的眉头。眼睫轻颤，美人微微睁开了眼睛，旋即又疲惫地闭上，惊鸿一瞥间，那人的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与高台相对处，有门訇然中开，门后，黑麾银甲的天神安静的立着，他慢慢抬起眼，冷漠肃穆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在看见中间那蓝衣女子的时候，好似坚冰一样的融化了。脸上的棱角柔和了起来，连眼中也沾满了温柔的细碎的光。

杨婵轻轻睁开眼睛，与她的二哥隔水相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好像连空气都寂静了起来。

三、

杨婵的眼睛里慢慢的渗出了泪光，她仰头看着她的二哥，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他们也曾隔水对望。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那时候大哥也还在，那时候对面这个人还没有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天神。那时候一切都停在原点，停在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里。那时候，他们三人一同泛舟游湖，一起撩了水淋向彼此。

四、

发上滴着水，眼中含着笑。

是这一生再也没有的好时光。

五、

杨戬俯视着那个女子，她有着水一样的温柔与乖巧，即便是如今身陷囹圄，依旧风采不减。她看着他，眼中盛满了哀伤。

他再一次记起很多年前那一幕，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女子白衣浸湿，香汗淋漓，痛苦的闭上眼睛，口中却犹自呼喊着，她说，你快走。

你快走。

这一千多年以来，这句话总是响在他的耳边。

可是，他如何能走呢？那遭受痛苦的是他的母亲，这让他如何能走，如何敢走？

六、

他人生的第一次任性，让他失去了父亲和大哥。

他人生的第二次任性，让他失去了慈爱的母亲。

这一次他终于不敢再任性，却又要因此失去自己的妹妹。

七、

惶恐如潮水一样淹过来，他不由攥紧了左拳，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叫：“三妹！”

“二哥。”杨婵看着他，眸光宁静而专注。

“你还肯叫我一声二哥……”他似乎是叹了口气，而后却又慢慢冷了眸光，他强迫自己扭开了头，不去看那双充满了希冀的眼睛：“沉香和刘彦昌已经死了，哮天犬亲眼看见了他们的尸体。”

“二哥……”杨婵心中一痛，慢慢坐起了身子，她看着他，良久，竟是轻轻地笑了，笑声里甚至有一点欢喜：“可是你没有看见……你没有看。”

杨戬惊诧的转头，看着她清丽的笑颜，一股凉意慢慢窜了上来，让他的骨血都冷了下来，一点一点，凉透心扉。

八、

她在笑。

她在笑什么呢。

九、

杨戬突然就怕了，他强忍着逃走的欲望，凝视着水面跳动的波光：“……只要你愿意……”

十、

“要妹妹还是要北郡数万百姓的命，杨戬，你可想好了。”天奴不怀好意的声音像毒蛇口中的信子一样冰冷黏腻的缠上他的耳朵，一点不剩的把他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她愿意……她愿意又能怎样呢。

终究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终究是他愧对了母亲的嘱托。

十一、

如果那一年留下来的是大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