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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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月光清冷而纯白，静静照亮了房间一隅，随意扔在地上的刀剑的一侧，它的付丧神只是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左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黑色的绳子从掌心漏出，原本清澈而翠绿的眼瞳中覆上一层死灰，无神地看着对面黑漆漆的墙壁

回到本丸之后，他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出阵的同伴们隐约从那神态中读出了什么，很自觉地没有去打扰他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不断重播，倒下的身躯、灵力散尽的御守、铃铛中窜出的黑雾、猩红的目光、参差不齐的獠牙、……还有那无论自己怎么呼喊都不会给予回应的，仿佛已经「死亡」的付丧神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铃铛究竟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所谓的「时间溯行军」，他们的「敌人」，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吗…

山姥切无法平定下混乱的思绪，他双手紧紧攥着头顶两侧的金发，指尖微微颤抖着，然而，代替那份能安慰他的温暖的，却是日常一般、毫无起伏的音色

『可以进来吗？我有话要说』

狐狸的影子借着月光投在门上，山姥切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便又是一片死寂充斥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狐之助坐在山姥切对面，从未变过表情的面部眨了眨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山姥切微弱的声音，他看向面前一如既往平静的面庞，预感到所有的事情似乎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想问，为什么大俱利伽罗会变成时间溯行军那副样子，是吗？』

『…………』

『那是因为，能维持他生存的灵力已经耗尽了，他无法再以「刀剑男士」这个姿态存在了』

『……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一直没有意识到？维持你们现在的这个姿态，需要不断消耗灵力』

『因为本丸里有审神者的力量，可以帮助你们回复战斗中消耗掉的灵力，甚至可以抑制它的流失』

『在你们显现的那一刻，附在你们刀剑上的「刀魂」和与之相当的灵力一起被储存在了那个铃铛里』

『一旦灵力耗尽，「刀魂」便会像失去依靠一样，在燃尽的瞬间变成那副样子』

『那就是……时间…溯行军……吗』山姥切羸弱的声音有些颤抖，自己不断战斗的对象、以为一直与他们对立的存在，来源竟是走向生命尽头的付丧神们

『那种事…太奇怪了…那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去战斗啊？！保护历史什么的……』如果说他们刀剑男士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话，也不会有时间溯行军的存在了吧？

『你好像对自己的使命有什么误会，历史从来不需要被任何人保护』

『诶、……』山姥切在一瞬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你知道「平行世界」吗？』

『…………』

『简单地打个比方，一件事可能原本会有很多种不同的结果，然后，在走向这个结果的途中又延伸出许多条路径』

『假设每一条路径是一个世界，如果都有人会走过的话，那么从最开始的分岔点，就会分裂出两个世界，像这样分裂出第三个、第四个……就有了无数个平行世界』

『既然什么样的历史都能够存在，那就没有必要去保护它，那样做也没有意义』

『你是想说……我们至今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没有意义……吗？』

『不，我之前应该要说过，你们的使命是维护历史的平衡』

『…………』

『如果两个平行世界相交，又没有人来承担那份因果，便会消耗宇宙大量的能量』

『你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种事态的发生』

『开什么玩笑……如果只是阻止这种事，那为什么又把我们…变成那种样子……』

『因为你们的使命不止这些』

山姥切在听见这简短的语句的一瞬间，心脏似乎停顿了一下，灰绿的眼瞳中除去惊讶，似乎增添了几分恐惧

他有种预感，狐之助在下一秒会说出十分可怕的事

『现在，宇宙的能量已经不能维持平衡了，换句话说，就是在单方面快速地消耗，要补充这些，我们就需要不断收集』

『……』

『现在的你们，自我意识是「刀」，还是「用刀剑战斗的付丧神」呢？』

『虽然可能听上去差不多，但完全是两个概念』

『「刀」只是单纯的物品，而「付丧神」却近乎相当于有血有肉的生命体』

『你们付丧神在刀魂燃尽，变成时间溯行军的一瞬间，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这是不能单单从一把刀上得到的』

『然后，对那些能量进行回收，也是我们——时之政府的任务』

『时之政府…你们……利用了我们吗…？就为了那莫名奇妙的理由……』

『害死了和泉守…让大俱利伽罗变成那副样子……』

『说实话，你们的这个反应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

『……』

『本来只是作为人类寄托感情的物品，在实体化之后居然会产生自身的感情，虽然没有预料到会这样，不过——』

狐之助在月光的投影下，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

『——这不是很有趣吗？』

『闭嘴……！！』山姥切在一瞬间拿起身旁的刀，直直指着狐之助的鼻尖，凛冽的寒光划过刀身，消失在同那只「狐狸」相距毫厘的地方

『为什么要生气呢？这个本丸里的大俱利伽罗的存在已经终结了，你生气他也不会回来的』

『闭嘴…！！！』听见熟悉的名字，想起那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山姥切低下头，咬紧牙关，重复着之前的词句，透明的液体从眼眶中溢出，滴落在昏暗的地板上

『你们总是这样，这种反应根本没有任何道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之前……』

『因为你没问啊』

『嘁……！！』

『还有，你觉得你现在的这个反应，如果之前告诉你们，你们就能接受吗？』

『……所以…你才隐瞒了真相……对吗』

『没错』

『这样利用我们…欺瞒我们…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狐之助跳上窗户的木缘一侧，静静地注视着黑暗中的山姥切，一直以来似笑非笑的嘴角没有任何的变化

『山姥切』

『你听说过——』

『魔法少女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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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