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刺杀

负责护送扶桑的军队到了，带兵的将领是蒙恬。

比起蜀地郡兵，这种“野战军”装备更精良，马匹、战车、床弩、投石机等一应俱全。士兵都是来自关中的良家子，高大健壮，精神抖擞。

听说树林中常有蜀人埋伏袭扰，蒙恬给出的解决方法是：伐掉沿途树木，用伐下来的木材修筑望楼哨站等工事，步步为营，辟一条路进去！

之前有树木遮挡难以发现敌人，又影响秦军列队结阵，所以郡兵陷于被动。把树木砍掉开出视野，再加上望楼警戒，敌人要想靠近的话就无处可藏了。而步步为营，靠后勤和装备优势慢慢蚕食也是对付游击队最好的方法，蒙恬不愧为从统一六国战争中走过来的人，作战风格不急不躁，成熟稳重。当初王贲攻魏时引水淹大梁城，耐心地等了一个多月城墙才塌，虽久不开战致使士卒多有不满，却一场大胜下来伤亡甚少，这就是百战名将的秘诀。

这种方法确实管用，路还没修到一半，就又发现并且消灭了多个藏匿在深山中的蜀人部落，由于适合瞭望的制高点处都修了望楼，蜀人必须白天躲在枝叶茂盛的树下，不生火才能避免被发现。趴在树下阴冷潮湿，即使太阳在眼前也不能晒，否则就会暴露；没有火就只能茹毛饮血，嚼生米甚至草根，一旦有谁试图点火吃熟食，白天的烟气和夜间的火光都十分醒目，这种生活是大部分人无法忍受甚至存活的。而且他们一旦被发现，秦兵只需远距离用弩狙击而不必短兵相接，蜀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就被消灭了。秦弩是出了名的强劲，有可在百米外钉入城墙的三弓床弩，而蜀人的弓弩不仅力量小很多，大多还没有箭头，有的连皮制铠甲都穿不破。这种情况下，每场战斗几乎都是秦兵对蜀人的单方面屠杀。

两个月后，秦军终于行进到了湖边。

那参天的大树被挖了出来，由牛马拖着，沿着辟出的道路运出去。而负责挖扶桑的，就是那些蜀人俘虏，他们在秦军的鞭笞逼迫下，一铲铲亲手挖出自己的圣树。有人想反抗，就直接被推进湖里，拴着的手脚完全无法划水，很快就没入水中。

“这场乱局终于要结束了。”走在蜀山之中，椿感叹到。随即她转身问一旁的李业：“郡守大人，这些留下的望楼和哨站木屋您准备如何处理？若是被叵测之人占了，恐再生祸端。”

“我会让郡兵入驻，然后发商贩赘婿等闾左无地之人沿路旁空地开荒，山下种稻，山上种茶。按律免他们三年税赋，让他们定居于此繁衍生息，蜀人就无从作乱了。”

椿想：这郡守还真是实用主义，之前推行各族人民互不干涉和平相处的政策，可是一旦矛盾起来了不得不和蜀人撕破脸，那就干脆把他们的地也占了，让他们彻底失去生存空间再也无法对抗。

一丝铃声钻入她的耳中，椿疑惑地四处观望，这里都是民夫和士兵，一群大老粗没有谁会戴铃铛在身上。唐铎没有戴累赘之物的习惯，李业规规矩矩按制穿着官服拿着笔削，身上更不可能佩戴铃铛。她看了看扶苏，随即又否认了——铃铛是不庄重的东西，作为领陛下之命巡视蜀郡的公子，他可能佩剑、玉或者香囊，唯独不可能佩戴铃铛。

会是谁呢？椿握紧了云勾。

“叮铃，叮铃铃”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

“不好！”椿一声惊呼，只见一位身戴繁复银饰的少女从树梢跃下，银饰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她手握两把短刃，直冲这边而来。少女的身形十分灵活，几名秦军竟阻挡不住，眼看就要到几人面前。

“唐铎！”椿喊到，随即拔出云勾。

唐铎用手中连弩瞄准少女，按下扳机，好几支箭向她飞去。

少女依旧不慌不忙，手中双刀挥舞着，箭被挡开，落在地上。

连弩的特点就在于能快速复装，连续发射。战国连弩一次扣动次扳机能发射三支箭，箭匣中的箭足够复装二十多次，如同那个年代的机枪。唐铎反复按下扳机，发射出的箭如雨一般泼洒向她。

少女忙于对付飞来的箭，一时顾不上刺杀，随着象征着箭匣空了的咔哒声响起，云勾已直向她袭来，少女挺身后退一步，刀刃堪堪擦过她的颈项。

椿随即反手丢出一把手术刀，少女连续几个空翻躲避，随即二人又斗在一起，兵刃相撞迸出火花。

咔哒，这次是连弩的箭匣装箭完毕合上的声音，椿后退躲开，又是一波箭雨。

少女确实灵活，漫天飞箭居然不能伤她分毫，还把一支箭踢了回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椿往取下背上的药箱打开，从中拿出一个面具戴上。

这是她仿照中世纪疫医的鸟嘴面具制出的，用于保护呼吸道和眼睛。鸟嘴里塞的是特制的过滤材料，可以保证病原体和灰尘被隔离在外。

她又抓了一把药粉藏在手心里。

匣中的箭再次用尽，少女轻蔑地哼了一声，好像在嘲讽他们的黔驴技穷。随即一跃而起，手中尖刀直取唐铎身后的二人。

椿及时相救，云勾死死抵住袭来的尖刀，火花在她们之间迸溅。透过面具眼部透明的两片水晶，椿看到少女的嘴角轻轻扬起，她伸出另一只手，手中握着的刀刺向椿的胸前。

忽然，一大把粉末向着少女的脸撒了出来，她闭眼收手迅速后退，椿立即追击，不过这位少女还是凭听觉踢开了袭来的云勾，但这次她做不到分心了，就在少女专心对付椿的时候，一把剑架到了她的颈上。

少女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持剑者竟是刚刚她的刺杀对象之一——扶苏。

大秦尚武和随身佩剑的习俗就是好啊，椿想。